第一百零二章 几缕亡魂(1/2)
郭府奶娘礼貌疏远地告辞揖礼,头也不回的自冷清凄凉的义庄院子,朝着喧闹接踵的街市走去。
杨不留淡淡地点头,视线垂在郭奶娘那绚烂美妙的红裙上,犹豫了片刻,不死心地追过去问了一句,“若是案子结了,郭府当真……不准备替郭小姐收尸吗?”
郭奶娘转头,疑惑地在这仵作姑娘身上来回打量,礼貌一笑,“若是官府掩埋需要银两,仵作姑娘说个数目,改日我亲自送到姑娘家里。”
杨不留一怔,她压根儿没往这儿想,“不不不……您误会了,我的意思是,毕竟郭昔姑娘是郭府的人,就这么托付给我,怕是有些不合适……”
郭奶娘闻言,僵硬地动了动唇角,“不瞒仵作姑娘,我们家老爷夫人早就吩咐过,二小姐有辱郭家气节清白,原打算在她不疯癫不会无故损害郭家名声时将她逐出家门,可谁知她自己跑了出去,如今……算死得其所,尸首不要也罢,仵作姑娘若是觉得不便,只当作暴毙街头的尸首处理便是,无需立什么碑牌。”
这话算是说绝了。
杨不留隐忍地叹了口气,抬眼望进郭奶娘明显不耐的眸子,欲言又止。
郭奶娘抖了抖花香四溢的手帕,轻轻在脸颊上点了几下,自觉善意的补充提醒,“若是有需要**之处,还望姑娘知会知府大人,小少爷近日要考试,有些无理的忌讳,劳烦诸位带刀的捕快大人莫要踏着郭府正门的门槛——绕着院墙走几步便是侧门,敲了门,自会有人带诸位大人到小姐的屋子里一探究竟。”
义庄热闹了半日,有来有往的人都散了去,只剩下一院子的凄冷清凉。
诸允爅撂下毛笔,把誊抄的尸单交递给候在一旁的王苟,听他赞叹了几声,笑着挥手让他快些送到知府大人手里。
王苟利落应声,一溜小跑,轻巧地跳过义庄的门槛,险些跟送人回来的杨不留撞了个满怀。
小捕快跑起来虎噔噔的,肩膀生生磕在杨不留身上,磕得她一趔趄,退了一步才站稳。
王苟许是头一次参与查破如此厉害的案件,脑袋顶上刻着“兴奋”两个大字儿,他勉强扶了杨不留一把,腿脚却先于身子要跑开,匆匆道了声歉就撒丫子没了影儿。
杨不留站在原地停顿半晌,转而脸色如常地进了义庄院门,瞥见肃王殿下老大爷似的在院子里踱着方步闲晃,笑了一下,没说话。
诸允爅却被杨不留这一笑笑得心尖儿一疼。
在肃王殿下看来,杨不留同他算是一类人。不太喜形于色,不大怒表于情,一肚子愁肠纠结也能消化成面无表情,至于表露出来多少情绪,全看身边是何人,此时又是何种心情。
与他们而言,笑是最好的掩饰。
哪怕心在滴血。
不过杨不留此时充其量是情绪不高。诸允爅一边儿诧异着自己反应过激,一边儿踱着方步追在她身后问了一句,“那个奶娘说什么了?”
“说是让官府按照处理遗路横死的尸首的法子处理掉郭姑娘的尸体。”杨不留一耸肩,转身双手撑门,把诸允爅挡在正堂外,“既然她话说得决绝,那我也只能按照在乱葬岗的习惯来了。”
诸允爅看着杨不留眼睛里的冷光打了个寒颤——这丫头像是生气了。
杨不留却又笑了一下。
“殿下还是别进来得好,郭姑娘尸首已经腐溃了,开膛破肚的,怕是味道不大好闻。”
诸允爅对于尸体承受的底线止步于血肉模糊剥皮扒骨。至于那一肚子臭水白蛆的景儿,肃王殿下暂且不敢恭维。
他老老实实地在门外长凳上捂着葱姜汁沁过的布帕,闷声瓮气地跟杨不留说起在温如珂那儿听来关于宋之绪的陈年旧事,说到最后没了话,诸允爅自己在院子里坐得透心儿凉,便开始胡乱搭茬儿。
“不留,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吧?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你想不想喝点儿水?”
“……殿下,你能闭嘴吗?”
诸允爅这才反应过来杨不留这会儿是在开膛破腹,说些吃吃喝喝的事儿些微的不合时宜。
“……能。”
杨不留倒是没料到,诸允爅应了话之后竟真的没声儿了。
她在气味儿冲鼻子的布帕底下笑了一下,真心的。
乱葬岗里近三年的功夫不白练,杨不留熟稔地剖开皮肉又缝合,末了燃了炷清香,在泼了醋的炭火上跳了几遭方才推门。
院中人此时正手持一柄折扇,于院中翻飞挥舞。
诸允爅出身行伍,刀剑出鞘只为取人性命首级,一招一式狠戾生风,但此时以扇代剑,剑气敛起了锐利的锋芒,扇尖嘶嘶风起,陡然露出几分粗犷的温润之气。
生而矛盾,却亦都是他此人。
杨不留既未出声也未打断,只自顾自地整理妥当,便抱着木箱坐在正堂前的台阶上,怔怔地望着诸允爅的方向。
诸允爅余光瞥见杨不留,也未吭声,挽了几个花哨的剑花,直瞧得杨不留眼花缭乱,惊叹不已。正此时,扇尖却突然一转,剑气径直朝着杨不留的方向劈风刺去,衣袂蹁跹震颤,厉风霎时停在只留寸余的杨不留眼前。
杨不留没错后半分,甚至连眼睛都没眨。
诸允爅翻腕收了扇尖,这才见杨不留眨眨眼。诸允爅噗嗤一乐,好奇不已,“这若是一柄长剑,你可就小命不保了,不怕扇尖戳你的眼睛啊?”
“怕。”杨不留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笃定,点头又摇头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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