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持一瓢酒,远慰风雨夕(一)(1/3)
我时常在梦里惊醒,是谁站在一片氤氲里缓缓的喊我:“阿香……阿香……”
我赤着脚踩在零星鹅卵石上,曾经的小溪已经干涸得只剩下一层干枯的青苔黏腻在脚下。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。一头银发披散在肩上,穿过一片荆棘地的时候,长发死死的绕在藤上。
我拉扯了许久,依旧一心找去,藤蔓上的细刺浅浅的划破了我玄衣。那人依旧在唤我:“阿香……阿香……”
林子里的鸟儿起起落落,惊飞着盘旋在青色的天幕下,高大的扶桑树顶起了天空,露出粗狂的枝干。我绕过它,就见到了一个极好看,清灵笑着的姑娘。她唤我:“阿香……你来了。”
她生得好看,一头乌黑的发瀑布般垂在身后,眼里清澈闪着灵动,嘴角浅浅的笑着,颊上也染着醉人的桃红。蝴蝶绕着她霞云的衣裳飞舞着。她也赤着脚,脚下全是细细密密盛开的花朵。
我盯着她看了许久,温热的泪水滑过我脸庞,“你为何要找阿香?”
她轻皱眉,神色变得哀伤,摇摇头,“不知为何,我生来此处时便在找她了。”
我的泪滚滚而落,望着她。也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,一花一蝶,“我不是阿香。”
她摇着头,晃着青丝,惊得蝴蝶飞远去了,“不可能。”
“你忘了,其实你才是阿香。而我,我早已只是黄泉地狱煮汤的孟婆。”
梦醒,窗外狂风大作,吹起细碎的黄沙噼里啪啦的砸在窗纸上。我独自椅坐在床上,眼角的泪痕变得冰冷……
原来,是梦一场。原来,如梦一场。
黄泉地狱轮回的鬼都唤我一声:“婆婆”
我也曾从忘川河水面上的倒映看见过一张陌生的脸,我知道,那是我。
我是孟婆,是这八百里黄泉的孟婆,我终日守在奈何桥畔熬一锅鲜白的汤,汤香四溢,时时弥漫在这八百里黄泉,过路的鬼差王奇说:“孟婆的汤,又鲜又香。”
我站在驱忘台上,手里搅着汤,抬头问他:“你尝尝?”
鬼差王奇的笑容瞬间凝住了,他眯着眼睛看着锅里的汤回我:“孟婆,我又何尝不想喝一碗汤。”
忘川河畔风大,吹皱了他的眉眼,吹起黄沙飞扬,我听下手里的动作,“你早可以轮回去了,何必执念至此。”
他望着我,无奈的笑着,“我初来这黄泉地狱的时候,确实一心只想着替她赎轻些罪过,然后早日投胎去寻她。”
“可能是这黄泉地狱里待久了,也看多了这世间的爱恨情仇,痴情怨恨。便渐渐忘记了,忘记了执着为何。”
他一脸平静,话说得轻巧,只是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浮现,根根分明。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,没有再说话。锅里的汤煮沸了,跳跃着溅起,细碎的滴落在我的手上,微微刺痛着。我放下了勺子,坐在驱忘台上。远处的黄烟笼了整个黄泉,悠悠的飘了过来。
我还记得王奇来的那年,是因水患淹死了几千人。王奇就是其中一个。被江水破提而出淹死的。我翻着阳卷,皱着眉,“为何多人阳寿未尽?”
阎王看了一眼王奇,“这祸因他而起。”
一众的鬼都怨恨的盯着王奇。王奇低着头,神色哀伤悲恸,一言不发的站在最后。待我送走了最后一个鬼时,他才抬了头看我,“婆婆,为何我还能轮回投胎,重新活着?”
“为何不能呢。”
一刹那,他泣不成声的指着奈何桥上缓缓走着的鬼,“都是因了我,才害了这么多人平白丢了性命……”
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子哭成那样,那样的悲伤哀痛。我放下手里端着的汤,静静的听着他哭讲了事情的始末。
王奇出生在济州的一个渔村,那里的天空是大片大片的瓦蓝色,一轮橘黄的夕阳不是落在屋顶,就是落在远处的江面上。
王奇家境还算殷实,从小就上了私塾,跟着老先生学了四书五经,也算学会识文断句了。可他也实在不是什么读书的料,弱冠之年就回了家里,承了祖业做起渔货生意来。只是每每做生意,总是亏去的比赚的多。
若是遇到送渔货的是些孤苦无依的老人送货来。王奇总是将银子高于渔货钱给出去。再要是遇见些伤病的人家,老婆子或是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渔货而掏不出银两时,他也总是拿了竹篓装上些,送到手上。旁人总说:“王家大公子好心肠,日后必有好福报。”
平日里他也时常约上三两好友,泛舟而去,在诺大的江面上对酒当歌。明月朗朗,人生几何……
如果不是遇见红莲,他的人生就会是如同千万般凡人一样,娶妻生子,成家立业,子孙绕膝,简单快活的过。
然而,偏偏他就是遇见了红莲。
那日,常常送鱼的李老头神秘将他拉到了一边。把背上的鱼篓盖悄悄的打开,“公子,我昨儿捕了个稀奇货,您瞧。”鱼篓盖掀开后,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尾浑身通红的鱼,瞪着大眼睛直直看向王奇。王奇突然惊觉后背发凉,或许是清早的冷风吹得太忙,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一条鱼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呢!他不由的拍了拍胳膊,“这鱼竟生得如此奇特,想来应是不俗之物。”
老李头慢悠悠的拧开了葫芦酒壶,灌了几口,咧着嘴笑,“公子好眼光,老头子我在这江里打了一辈子鱼,也是头回见着这样的货!而且啊,这鱼也是极有脾气的。昨日捉了回来时,我见它奇特,特意喂了上等的口粮与它,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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