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出塞 (六 上)(2/3)
体,瑟瑟发抖。当山崩海啸般的狼嚎声终于宣告一段落,张松龄脚下的山坡上,出现了更多双碧绿的眼睛。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愤怒的火焰,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报复的**。
“完了!”纵使在鬼门关打过好几次滚儿,张松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绝望。从开始遭遇狼群到现在,他至少已经打出了三十颗子弹。虽然没有做到枪枪毙命,但顶多也就是其中两三发子弹落到了空处。可陆续围拢过来的绿色眼睛,已经无法数得清楚。即便接下来的时间里,他还有足够的精力确保每一颗子弹都不lang费,也无法将这么多的野狼统统杀死。
当最后一声枪响结束时,便是生命的终结。不是很恐惧,只是身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,心里头还藏着太多太多的遗憾。又狠狠抓了一把杂货丢进火堆,张松龄将一直舍不得用的盒子炮从腰间抽了出来。那里头还有七颗子弹,如果他能顺利冲到狼王身边的话,也许在被撕成碎片之前,还能跟对方拼个同归于尽。
青花骡子已经彻底吓瘫,肯定难逃狼口。剩下的杂货如果不烧尽的话,天明后也许还能被过往的商贩们捡走,算是一小笔横财。身上的三十块大洋,也是狼群看不上的,不如掏出来,与杂货放在一起。还有,就是二十六路的臂章和宝鼎勋章,如果商贩们捡到大洋之后,能顺便看上一眼的话,也许,还能根据臂章和勋章上面的文字,推算出今夜是谁在此跟狼群搏命,推算出有个男人在生命最后一刻,也没有向野兽屈服…….
低头检查了一下裤腿和鞋子,张松龄整理衣衫,准备主动向狼群发起最后一击。就在这个当口,忽然间,山道上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号角声,“呜呜,呜呜,呜呜呜呜呜……..”
令人绝望的深夜里,这一声由人类用嘴巴吹响的号角声,是如此地惊心动魄。居然让张松龄这个已经准备面对死亡的人,心脏都狂跳不止。紧跟着,就是第二声,第三声,第四声,无数号角刺破黑漆漆的长夜,伴随着群山的回应,将光明与希望重新送回人间。
火把,数十支的火把在山道上拐弯处亮起,由远而近。然后是爆豆子般的枪响,“乒,乒,乒,乒…..”“乒,乒,乒,乒…..”,子弹在群狼身上跳跃,血肉横飞,哀鸣不断。半分钟前还嚣张无比的群狼迅速败了下去,夹着尾巴,四散奔逃。
“乒,乒,乒,乒…..”“乒,乒,乒,乒…..”来人不依不饶,追着狼群继续开枪。从声音里判断,有张松龄最喜欢的盒子炮,有射程长远,弹道精准的三八枪,还有击发便捷,一百五十米之内堪称最佳的中正式。甚至连张松龄最不喜欢的老套筒都有,沉闷地击发着,不断向狼群喷吐愤怒的子弹。
狼王在几头母狼的保护下,匆匆逃走。临别前兀自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上张松龄一眼,仿佛要记住他的模样,以便今后报复。而张松龄仓促发出的子弹,只是在它身边的岩石上擦起了一串凄厉的火花。神经绷得太紧,绷得时间太长,即便是子弹堆出来的神枪手,此刻也无法保持其一贯的水准。
发觉自己已经彻底脱离危险,张松龄索性停止对狼群的追杀。收好盒子炮和三八枪,静待援军的到来。大约在半刻钟之后,一队持着各色武器,身上做商贩打扮的人,出现在他的视野里。带头一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,发现火堆旁只有张松龄一个,诧异地将手中两支盒子炮向上举了举,然后笑着走上前打招呼,“呵!够种!我还以为是另外一支商队遇到狼群了呢,没想到只是你老哥一个!”
“多谢各位大叔仗义援手!”张松龄笑了笑,赶紧向对方鞠躬失礼。低头间,背上的汗渍清晰可见。刚才对付狼群的时候,他背后的衣服几乎被汗水给浸透了。先前因为紧张没有察觉,此刻被夜风一吹,才体味到透骨的冷。
“大叔?!”中年人愣了愣,借助身后火把的光亮重新端详张松龄的面孔。待确认对方着实该叫自己一声大叔,才笑了笑,将手中一双盒子炮插回腰间,抱拳还礼,“小兄弟太客气了。这伙狼群把山路都给堵上了,今夜即便不为了救你,我们也得开枪闯过去!我叫吴云起,他们都是我手下的伙计,小兄弟你贵姓?”
“我叫张松龄!”明知道对方不是个正常生意人,张松龄还是报上了真名。
“松龄鹤寿,好名字!”吴云起信口道出张松龄名字中的含义。“你是第一次出塞吧?否则,也不会只记得拼命赶路,连山下的窝棚都不住!”
“嗯,是第一次!”张松龄点了点头,脸上有点儿发烧。开始攀登脚下这座山之前,他曾经在道路两边看到过几座破旧的窝棚,也知道那些窝棚前辈行脚商人给同行专门准备下的。无论是谁,都可以免费进去歇息。甚至还可以一边恢复体力,一边在窝棚里头同住的商贩人中间找人搭伴儿。但是为了早日从塞外返回,他自动忽略了那些窝棚的存在。也导致了今夜他被狼群包围,差点儿再也没机会活着走下山去。
“以后不要那么性急。赚钱重要,但是得有命花才行!”吴云起摇了摇头,以老前辈的姿态笑着数落。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地上的子弹壳,愣了愣,迅速向身后回头。
他麾下的那些“伙计”们,已经将死狼拖在了一起,借着火把的光亮开始剥皮。高高的狼尸堆了三大堆,明显不完全是他们自己刚才的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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