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 河边分别(1/2)

那个时候，放假实行一天半制，从每个星期六下午放假，星期一上课。所以吴文斌和程国在星期六上午上完了课，下午就放假了。吴文斌就随着程国到了他的家里。

程国的家住在程家村，这是一个水乡，村子紧靠着一条大路，大路的东边是宽阔的河流，村子的西南北三面都是鱼塘，房屋稀稀疏疏的，大约是十几家。村里人几乎都是靠打渔为生，很多人家都有自己的鱼塘，所以他们家的屋前屋后都挂满了鱼网、干鱼等，门前还有大小不一的渔船。

程国的家离大路不远，是三间土墙瓦屋，虽然是土砌的房子，但是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，可见程国的母亲是个爱整洁的人。

然而吴文斌一进他的家还是闻到一股很浓的鱼腥味，大约是养鱼人家，总是少不了这个味道吧！

吴文斌和程国的父母打了招呼，这是一对黑瘦的渔民夫妇，他们见了吴文斌也很客气，立即端出美味的饭菜出来招待。

吃过饭后，天气有点阴沉，程国拉着吴文斌到了大路东边河流岸边，坐在枯死的草地上，道：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请你来吗？”

吴文斌自然是不知道的，于是摇了摇头。

程国叹息道：“因为下个星期我就不上学了。”

“不上学了？”吴文斌惊道，“为什么？书念得好好的，为什么不上学？”

“嘿，看我这样子还能念得上去书吗？还是趁早歇了，帮爸爸管理鱼塘，明年正月就随我的哥哥出去打工。”程国幽幽的说道。

吴文斌想不到他居然说不读书就不读书，心下也感到恻然，便道：“反正这学期已经读了这么长时间了，为什么不读完呢？你要出去打工不还到明年吗？”

“没用的，反正都是念不下去了，趁早歇了，省得自己痛苦。”程国道，“其实期中考试之后，我就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，你也是真心帮我，可是我还是老样子，数学题目不会做，英语根本就不懂，与其在学校里呆着那般痛苦，还不如呆在家里清净。”

吴文斌似乎能感受到程国的心情，因为在自己没有复读之前，也是这个样子，只是自己遇到一个好的父母，又给自己一次机会才有了如今学习的进步。所以他也不禁叹息了一声道：“你的心情我理解，可是你年纪毕竟还小，难道没有想过继续复读吗？”

“复读？哼，我爸爸是不可能给我复读的，每年那么多的学费他都心疼死了。再说我们养鱼的每年也挣不到几个钱，还要交国家的税费。哎，农村里的孩子读不好书，就是这样一条出路，没有选择的。”

程国说着，扔了一枚石子到了河里，现出阵阵涟漪来。

“我曾经给自己设计了很多出路，唯独没有想过出去打工，因为听人说那不是人过得日子。我心中有个最大的梦想，那就是当个像鲁迅那样的文学家，‘横眉冷对千夫指，俯首甘为孺子牛’，用自己滴血的文字浇灌一代代干涸的心田。可是这样的和平年代哪有压迫，哪有斗争啊？我们所面对的只有是钱钱钱，只要能挣到钱就有好日子过，其余的都是浮云。所以我到现在才知道，我……只能是一个打工者。”

程国说得有点悲凉，吴文斌却听得一阵迷茫，是啊，这个社会人人想的就只有钱了，那些曾经被仁人志士津津乐道的理想似乎一下子像烟雾一样消散了，没有了。难道这个社会缺的就只是钱吗？

吴文斌拍了拍程国的手臂道：“看来这段时间你想了很多啊，你既然走了打工这条路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，因为我也说不出有更好的路让你走。但是我觉得一个人的理想是不能丢失的，即使是面对打工，你也可以成为文学家的。”

“打工也能成为文学家吗？”程国好奇的问道。

“当然了，赵树理就是从农民出来的，被誉为‘农民文学家’，他写了很多农民的小说，还有周立波出身于贫困家庭，写过《暴风骤雨》的那个。所以你也不要悲哀。”

程国点点头道：“是的，也许打工也能成就我的文学梦想。”

可是过了一会儿，他又叹息了一声道：“可是我连文章都不会写，要早知道这样，当初就多看一点书，多学着写文章了。哎，现在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。”

他们说着话，程国就看着岸边系着的一条小木船，不禁高兴起来道：“文斌，你大概没划过船吧，今天没事，我教你划船吧！”

他说着，一蹦一跳的走到小木船上去了，吴文斌也来了兴致，随后跳到木船上，程国解开绳索，点开船，又划动两片船桨，那船就到了河中央，随着风向前行去。

河中央的风很大，吹在人的身上也很冷，但是两个人兴致很高，程国就教吴文斌划船。吴文斌从没有划过船，况且对划船的悟性也不好，所以学了半天，还是划不好，有几次差点将船弄沉了。

程国笑道：“你终究是读书人，干不了这划船的事，将来要是发达了，可不能忘记我这个老朋友啊！”

“你说什么呢？”吴文斌笑道，“我还想着哪一天你当了文学家，我去找你签名呢？听说大作家签名的书很值钱的。”

“哎，我恐怕是不行了……”

“没什么不行的，要对自己有信心。再说三百六十行，行行出状元，即使打工也能出一个打工状元吗。”

“吴文斌，我感觉你最会鼓励人的，谢谢，谢谢你了。”程国说着，脸上还是一股忧郁之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