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花也死了(1/2)

夜风丝丝的吹着，空中阴云四合，似乎要下雪了，已经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了，该是要下雪的了。

陈爱兵站在将要关闭灯火的教室外面看着吴文斌送刘菲回去，他们的影子在校园里越来越远，越来越模糊，最后消失不见。他心里一阵刺痛，唯有此时，他才知道他心底里有个叫嫉妒的恶魔，在不断的咬噬着他的灵魂。

自从开学以来遇见刘菲，不知道多少个夜晚，他都梦想着能和她一起并肩而行，能听到她梦呓般的心里话，自己也能向她倾诉衷肠。他好想牵着她的手走过校园，走过襄牛镇，走过整个青春年华，走到人生的终点。

在这个班上，也只有他这个内心精明的班长知道刘菲是一个多么难能可贵的人。这世上美人多得是，而美人加才人却少的可怜，刘菲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。

自古才女爱才子，这一点陈爱兵心里非常清楚，但是他不理解的是，吴文斌这个才子为什么就不爱才女？

既然他不爱才女，为什么就不能把话挑明了，说清楚了，而让他们三个处于心灵煎熬的痛苦之中呢？

有时陈爱兵也发奋的学习，立志成为像吴文斌那样的人：知识丰富，谦虚谨慎，沉默中不失睿智，笑谈中不失理智。可是外在的形象可以模仿，内在的素养却难以体现。说到底，他不是一个以学习见长的人，他的内心气质和吴文斌、刘菲是不同的。

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，他可以放开刘菲，可是内心对她的渴望就像是蚂蚁挠心，酥痒难禁，他想自己是不是着了魔，自己是不是病了。可惜这种病是没有药治疗的，自古以来都没有。

整个校园的灯灭了，一切都处于黑暗之中，天上阴云四合，看上去要下雪了，陈爱兵的心里早就雪花飘飘，寒冷到了极点。他迈开脚步，情不自禁的向着刘菲离开的方向走去。

吴文斌送着刘菲走出了校园，他们同样感到寒冷，同样知道天上阴云四合，内心中同样组织着风雨，等待发作的时机。

“晚上天气不好，就不要去真元教了。”吴文斌道，“那东西听多了也不好。”

“他讲的很有道理，不是吗？”刘菲道，“屈原求不得君主听从自己的主张，就写了《离骚》，然后投江而死；李白求不得官位，就写《将进酒》，然后是酒醉捞月而死；文天祥求不得国家复兴，汉人离乱，就写《过零丁洋》，然后被蒙古人杀死……”

吴文斌听了，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，非常非常的疼，他忽然感受到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风雪之中寻找自己的心上人，却忍心看着他另觅新欢。那种求不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简直让人肝肠寸断。

“刘菲，你……你怎么还是这样的悲观？你要试着多看一些阳光的东西，多感受一下美好的事物。”吴文斌正视她说道。

“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。”刘菲淡淡的说道，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对吴文斌从没有过的淡然了，内心也变得波澜不惊，她感到她自己的心在逐渐逐渐的死亡，生命也在逐渐逐渐的消失，面对死亡和消失，还能有什么令自己激动的呢？

“这世上当然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了，像关爱我们的父母，我们的亲人，还有……朋友，只要用心感受，一切都是美好的。”

“所谓美好只是人的愿望罢了。”刘菲道，“如果有美好的事物，为什么历史上的诗歌大多是悲情的，历史上的戏剧大多是悲剧的，历史上的人物大多是凄惨的？”

“可是……你也说这都是历史了，现在和历史不一样，我们生在新社会，没有那些悲剧了。”吴文斌忽然觉得自己面对刘菲竟然变得笨拙起来，没有任何的言语能反驳她的观点。

刘菲摇摇头道：“都一样，历史是给现实做参照的，我们的今天将来也会成为历史，后人看我们也会带着历史的眼光来看。所以我常常想起黛玉的《葬花吟》：‘质本洁来还洁去，强于污淖陷渠沟。尔今死去侬收葬，未卜侬身何日丧？侬今葬花人笑痴，他年葬侬知有谁？试看春残花渐落，便是红颜老死时。一朝春尽红颜老，花落人亡两不知！’”

吴文斌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，疼得无法呼吸，他迅速跑到刘菲的面前，拦住她的去路道：“刘菲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在和平年代看这些悲词凄语，总之历史上的一些东西只符合那个年代，何况更多的是糟粕。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当同学，就正视现在这个美好的社会，美好的人生。我们正处于青春年华，没有什么落花。”

刘菲看着激动略带忧伤的吴文斌，很想扑进他的怀里，感受那暖暖的拥抱，可是理智告诉她，他们只能是朋友，知己，而不是可以依靠的情人。人生有太多的求不得，即使看着眼前的美好，却也是昙花一现。

她忽然想到当初，他为自己报到消失在人流之中的身影，是那么的美好，那么温暖，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。“人生若只初相见”，他们一直像那样留存在心中的只是美好，那多好啊？

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吴文斌，美丽的容颜，坚毅的眼神，高挺的鼻子，略带忧伤的眼眸……，他是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，却是毒害自己的一剂毒药，可是心中明明知道，却义无反顾的去吞食下去。

“不错，这里没有落花，却是寒冷的冬天，所有的花都死了。”刘菲坚定的说，说完这句话后，她的心里在不住的流泪。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