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〇章 土断之法(1/2)
半日不到的功夫,宫里便传出消息,桓裕暂时拘押于廷尉署。
郑府翠轩阁内,郑纬手中的笔杆齐中折断,大点的墨落在藤角纸上,瞬间浸湿了一大片,一篇正在书写的文稿就这么毁掉了。
旁边侍候的温柚,挥退来报信的僮仆,尔后方出声道:“桓家郎君是个有谋算的人,郎君实不必太过担心。”
郑纬放下手中的笔,面沉如水,撕了那张写了一半的文稿,“派人去通知府里的长史、掾属及幕僚,都集中到这儿来商议事情。”
“另外,你嘱咐长庚拦住十娘,我先不见她。”
温柚应了声唯,转身时,衣袖擦了擦额间不存在湿汗。
拦住十娘郑绥,他实在没把握。
步子刚要迈出门时,身后又传来郑纬的吩咐:“跟着桓叔齐进京的人,想必会来一趟郑府,可以带他们去见十娘。”
“仆会和门上的人交待一声。”
温柚答应着出门,先是派僮仆召集府里的属官,尔后亲自去门房嘱咐一声。
郑纬所料不差。
温柚刚到门房,庐陵郡公府国相张诚就过来了。
俩人也算是老相识,只是温柚记挂着翠轩阁内的议事,寒暄几句,把张诚安置在凝闲堂,连忙派人去请了郑绥。
“桓家郎君被拘押的消息,十娘还未知晓,待会儿请国相细细和十娘说。”
张诚听了,内心唯有苦笑,“麻烦先生转告五郎君一声,我家君侯让我带句话: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”
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温柚,“这是我家君侯托我带给五郎君的。”
温柚忙地伸手接过,只看到封面上‘土断法’三个字,心中大喜,“多谢了,某定会转达。”手拍着册子,与张诚相视一笑。
这正是目前郑家所缺资料。
郑绥接到消来得很快。
因为张诚已年近六十,郑绥直接在正厅见他,没有让人再架起屏风或竹帘。
张诚望着眼前的郑绥,容色暗淡,弱不禁风,一时间倒回过味来,为什么君侯要冒着风险来京。
“怎么是国相跟着一起过来?”
郑绥疑问道,以往桓裕出门多半是带着桓覃,或是郎中令谭元,而由张国相负责郡国内所有日常事务。
张诚忙地出声解释,“桓十郎君回了趟谯国,谭郎中家中有事,故而由仆跟着君侯跑这一趟。”
“仆受君侯所托,来见夫人,是为了请夫人放宽心,君侯不会有事。”
郑绥语气带着些许着急,“他还没有出宫?”
“君侯此番进京,一是为看望夫人,二是为朝中的土断之事。”
“土断?”
郑绥诧异地望向张诚,哪怕她不问朝堂之事,却也知道,在当下,这是个极敏感而严肃的问题,此刻眉头皱成一团,“他掺和这事做什么?”
眼下,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事。
‘土断’是为废置安置南迁士族的郡县,把南迁士族人口编入所在郡县户籍,这些户籍人口归朝廷所有,隶属朝廷的黄籍,劳力及税赋收入同样也收归朝廷。
其本质,就是朝廷与南迁士族的利益之争。
自永嘉之乱到如今,凡南迁士族占有郡县,朝廷不问其所占田亩数,当然也不征税赋与徭役,或象征性地征收少部分税赋。
以至于士族豪奢成风,朝廷税赋收入不足。
所以,一直以来,朝廷都想通过土断之法,夺去南迁士族所独占的利益,把他们所占郡县利益,收归朝廷所有。
可想而知,南迁士族大力抵制这一政策。
使得此前几次土断,一开始雷厉风行,最后都不了了之。
此次朝中提出土断之事,算是本朝第一回。
前几年的北伐之战,耗空了国库,这个问题才又让人给挑了出来。
又听张诚说道:“君侯是赞同土断一事,只是陛下认为君侯怀有异心,暂时拘押廷尉署,待朝廷土断之事有定论后,再做发落。”
“这是什么道理?”
郑绥急得声调都拉高了许多,“土断是朝廷商议的政事,他不过一闲人,和他有什么相关?”只要一想到桓裕拘押在廷尉署,可能面临牢狱之灾,郑绥就没法安心,作势就要起身,“我去找五兄。”
“五郎君已知晓此事,眼下正在商议此事。”
郑绥听了这话,重又回坐到榻席上,有些束手无策,手扶着额头,初春时节,额头上急得满头大汗。
“君侯不会有事,夫人不相信老身,也该相信君侯。”
“夫人,君侯既然敢来,就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无论君侯支持或反对土断之策,圣上都不轻易放过君侯。”
张诚又提醒了一句,“毕竟,君侯的父亲,在前朝掌权时,为扩充国库收入,曾实行过土断之策,而且失败了。”
是呀,失败了,最后不了了之。
郑绥突然间记起来。
南地几朝,凡一力推行土断之策的人,皆是开国之君,或是国之权臣,为国库增收。
如果选择支持,就是对朝廷有异心,想谋国夺权。
如果选择反对,以史为鉴,就是说,圣上不如前朝君王,甚至不如桓烈等权臣。
因此,不论桓裕选支持或反对,圣上都不会轻易放过桓裕。
更何况,圣上正在兴头上,桓裕只能选支持,如期不然,就会如太子妃王氏一族,遭圣上厌弃。
可桓家是侨迁士族。
郑家亦是。
一旦实行土断之策,自家利益也在受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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