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 牧羊人(1/2)
“狗剩,狗剩?”四喜轻轻叫着他。
狗剩却一动不动,像是黑石刻的雕像。
四喜握住了狗剩的手,却发现那只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,在黑暗中咔咔作响。
“狗剩,狗剩!”四喜脸色凝重起来,他的声音里加上了几分力度。
就在四喜暗中打定主意,若是狗剩做出什么出格的动静就第一时间击晕他时,狗剩终于木然地转过头来,一双眸子里是冷酷,是狂热……
不,四喜猛然意识到,那是复仇的火焰。
“狗剩,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,听哥的,不要乱来。”短暂的疑惑后,四喜直视着他的眼睛,分毫不让:
“他们在这四周埋伏了人。就是在等咱们上钩,不要乱来。相信哥,哥给你做主。”
狗剩眼中的火焰狂舞着,迸出四散的火星,但四喜按在他肩头的双手,在给了他坚实的压力外,也让他逐渐清醒过来。
他又粗粗地喘了几口气,终于抑制住了心脏的狂跳,长叹一声,抱着双臂在阴影中蜷缩起来。
四喜心中稍定,他又细细扫视了一遍那些民居,它们或高或矮,犬牙交错地隐没在黎明前的黑暗中,像是一群环视着猎物的野兽,正在打磨着自己的爪牙。
果然!
四喜微微冷笑,正要拽着狗剩离开,不远处一阵吵嚷却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城门口,几个羊倌正在与守门的兵丁吵嚷着什么。
“你们是眼睛瞎还是耳朵瘸?他妈的封城了你们不知道啊?!还放羊,放你个卵的羊!”兵丁烦躁地叱骂道。
“兵爷,您行行好。人少吃几顿没啥,这羊饿一天要命啊。今年本来年景就不好,您看这羊瘦的,再不吃点草,就熬不过冬了啊,兵爷!”一个翻穿羊皮袄的老羊倌走上几步,苦苦哀求。
四喜看了看羊倌们身边的羊。明朝时候,长城南北便已经放牧绵羊了,绵羊性子温和,长肉也快,但往往懦弱胆小,反而不便于指挥。所以羊倌们往往会在绵阳群里混入几只山羊作为头羊。
按理说,肖家口这边是群山间难得的一块空地,风调雨顺时,牧草丰茂,最是适合放牧。但近几年塞北酷寒,草棵矮小,羊群难以吃饱,又加上后金兵不时前来骚扰,羊群不敢离城太远觅食,往往饿得皮包骨头,犹如饿殍。
眼前这群羊就是例子,不仅是动作迟缓的绵羊,就算是那几头伶俐得懂得刨开积雪吃草根的山羊,也饿得瘦骨伶俐,脏灰的乱毛下露出高耸的肋骨。
封城,对这群羊倌们算是最大的噩耗。封一天,羊们便一天吃不得草,一天吃不到草,这些已处在垂死边缘的羊便陡然添了几分暴毙的风险。只是昨天一天,已经有几头站不起来了。
“兵爷……”老羊倌又颤巍巍凑上几步,一双久经风霜满是夋裂的枯手抬起来,哀求般去摸兵丁的下襟。
“滚!什么脏手,也来碰老子!”兵丁厌恶地猛一抽身,顺势一推,将那老羊倌仰面推倒过去。
“你干嘛打人!”几个跟着的羊倌赶紧扶住老羊倌,有一个年轻的羊倌实在忍不住,怒喊起来。
“打你?老子打你是给你长脸!怎么着,找死是不是!”那个兵丁恼怒起来,顺手“呛啷”一声拔出长刀。
年轻羊倌红了眼睛,要往上冲,却被同伴死死拉住,挣扎不开。
“哎,哎!大清早的干什么呢!还让不让人睡觉!”有人打着哈欠,从门洞里绕出来,看装束,像是个头目的样子。
“头儿,这群暴民要闯关!还有那个老小子,要袭哨哩!你瞧他们那样子,简直是要造反了!”推人的兵丁先声夺人。
“你……这……”几个羊倌听得兵丁恶人先告状,本想辩解几句,惶急间又说不出话来。
“哎哎,得啦!”那个头目厌烦地挥了挥手:“什么造反不造反的,还嫌事儿不够多是怎的!”
他揩了揩眼屎,斜吊着睡眼,瞅了瞅羊倌们:“封城的令,是上面下的——严令不得闲杂人等出入。我今早晨好心把你们放出去,不到中午这一门人都得挨军法,要掉脑袋的!你说我能不能放?”
“可不放……羊都要饿死了啊!”年轻羊倌红着眼睛喊。
头目没有理会羊倌的无礼,他弹掉手指上的眼屎,腆着肚子望向天空:“甭急,又不会老封着。你们不识字儿,看不懂门口贴的告示,可以找人打听打听啊。上面写得清清楚楚,只要捕到了纵火同党——”
他指着柱上的女人:“看见没有?到时将他们绑到此处,与这妖女一同人头落地,这城门自然就开了。急什么!”
“那难道一天不捉到人,就一天不开城么?!”年轻羊倌有些急了。
“难道什么!”头目不耐烦起来:“不能出城放羊,你们给羊吃干料不就得了!”
干料是指打好的干草和桔梗之类的草料,专供冬天青草匮乏时喂养家畜之用。可对边城的穷苦人家来说,放养这几十只羊便已是勉强维持,人都吃不饱肚子,又哪里有钱去买料?
“哪里有料?!我们要是买得起料,还放羊做什么!”年轻羊倌争辩道。
头目抬起头,一双眼睛射出凶狠的光,他走上几步,歪头盯着羊倌的眼睛。
“啪!”耳光狠狠落在羊倌脸上,浮起了红红的掌印。
“买得起买不起,关你爷爷个狗屁!老子给你个脸了!你再说一句试试?不踹出你的屎来!”头目暴怒道:
“穷哈哈的,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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