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三章(1/2)
“别再捕蝉,下来罢,这永和宫已经足够安静。”
陈恙芯阻下爬上树的小太监们,寂寥万里之下,这蝉鸣是永和内唯一的鲜活气息。
小太监对着树撑腰嘀咕道:“娘娘心善饶过你们,下个溽暑再见吧。”
陈恙芯目光如炬,语气淡的如同一潭死水:“蝉在阳光下的生命不足一月,应该是来生再见。”
小太监从主子嘴里听见这般话,面面相觑,不由得怅然若失。
于是当蝉鸣消失殆尽,陈恙芯禁足的这一月也悄然过去。
论长不长论短不短,永和宫隔绝了外界的腥风血雨,任由天翻地覆也没打搅到陈恙芯一星半点的安宁。
月明星稀,陈恙芯静坐于妆奁旁,用檀香梳轻轻地理顺青丝,这镜中虽印出一张嫣然一笑便倾国倾城的面容,可美人哪还笑得出来呢?多的是欲语还休的惆怅罢了。
“朕来梳吧。”
镜中徒增一身影,由远及近若即若离。
陈恙芯手中的香梳应声落地,清脆的响声在这夜色中如同方才男子的独特语调一般突兀。
李翼安弯腰拾起这把小巧的檀香梳,正要擦拭时,便听见陈恙芯道:“皇上怎么来了……”
李翼安万般温和地抚上她柔顺的墨发,轻声细语答道:“朕只是禁足一月让你躲清净,又不是一辈子。”
陈恙芯转过身来,抬头撞进那双似乎泛着深情的眸子,迎着月光和柔和的宫灯,俊逸的脸线条凌厉,剑眉飞拔,鼻梁挺傲,一派神明爽俊,气宇轩昂。
就这么望了几眼,陈恙芯收回目光,将玲珑首饰都收入妆奁内,着实无言以对。
“在生朕的气?”
李翼安一揽芳华,将她抱了起,长腿三两步便走到了床榻旁,佳人放入层层叠叠的床帐中,俯身亲吻额间后,正要一尝那殷红小嘴有多香甜,好解这月相思之苦。
陈恙芯却不动声色地撇过了头。
“皇上。”
在他宽厚健硕的身下,陈恙芯双手抵在胸前,与李翼安生疏地拉开距离。
“从前皇上宠臣妾,不过是为了给将军面子,演一场冗长的戏,现皇上已除心头大患,还来臣妾这里虚情假意做什么?”
“虚情假意……”
李翼安顿了顿,渐渐凝眉,腾升出些不悦,若说之前他的宠爱带了几分目的,可若不是真的在乎她,有这么会事到如今还念念不忘,甚至为了她与群臣作对,与太后作对。
“难道不是?”陈恙芯讥笑着反问道。
“你如此聪慧,却猜不到如今的安然无恙是怎么来的吗!”
这后宫嫔妃里头,就数她最聪慧通透,万事达意,七窍玲珑,尽管李翼安自己不曾多言,他以为陈恙芯自然会明白他良苦用心。
“自然是皇上给的。”
她这一个月以来的日思夜想,倒是明白,本来诛九族的罪状皇帝已然轻判,对于她也是仁至义尽,对于李翼安,她既不应该恨也不应该怨,但是她依然清楚这样的深不可测的人更不可能爱。
而这短短三十日冷静、冷心、冷情的感悟,更让她晓得,皇帝对她的怜爱,却不足以将她过往隐忍装傻的年月轻松一笔带过,她早知李翼安在暗中瓦解爹爹势力,早知他动了杀心,早知自己迟早一日会从高处跌落,粉身碎骨,她只是装作不明白,装作糊涂,可她又能如何?
如今留下命,自诩清高的她在外人看来苟延残喘一般,难道未来还要这样虚与委蛇,假笑逢迎?
她产生了厌恶,纵然李翼安表现出大赦过宥罪的态度,她不可能对一个自始至终就存着杀心的人感恩戴德。
三年……她已经厌恶了逢场作戏,厌恶了面对李翼安的虚情假意还要装作受用的自己,甚至厌倦了这个步履维艰的皇宫。
“即便如此,臣妾便要感激皇上吗?”
李翼安心底的寒意渐达眼底,他身为至尊的皇帝,面对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质问,竟气得半天只说得出这一句话来:“你休要不知好歹!”
陈恙芯感受到面前李翼安已然怒火中烧,他只是勉强压抑着罢。可自己也并不愿多言,今日李翼安会来,陈恙芯的确是讶异的,虽不知他存着什么心,但初衷定不是为了吵上一架。
于是陈恙芯不再说话,低垂眉眼,黯然神伤。
那在李翼安看来分外楚楚可怜的模样浇熄了心头的焦躁怒气,只得软下心来,叹气道:“你果然还是怨朕。”
可陈恙芯依旧不语,知道自个开口将尽是伤人的话。
“回答朕!”
良久的无言对质后,李翼安无法从陈恙芯毫无波澜的眼里看出丝毫情愫,对她的怜惜换来的是陈恙芯更深的无视,他只得强力握住她瘦弱的肩膀,阴鸷的面容骇人。
陈恙芯氤氲雾气的眼凝望着他双眸,好似在问“你真的想听吗?”
眼前的人,含水美目泛着涟漪,李翼安喑哑道:“无论你对朕是怨是恨,总要说出来,叫朕明白。”
“臣妾不怨皇上亦不恨皇上……”
“不过是如同稼轩居士所言,若教眼底无离恨,不信人间有白头罢了。”
既无爱怎生恨呢?
李翼安久久望着她,随着这话的含义通透,神情愈来愈冷冽,陈恙芯那掩不住的讥讽寡淡好似将他皇帝的尊严踩在脚底,卑微如尘埃。
他的声音黯哑低沉,带着浓浓愠气:“你是在告诉朕,朕在乎你、宠你、爱你,你从未相信。”
“而你无怨无恨因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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