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81(1/1)

81

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，你到死都分不清对她到底是恨还是爱。

大宝从小都不是一个可爱的孩子，又别扭又霸道，仗着她身份高，愣是和谁都闹过。表面上她又像个自闭儿，胆小、内向，其实拐（坏）死，谁不让着她她就不乐意，自然也有人替她收拾你，无形骄纵得她越来越拐，越来越别扭。

大宝也根本谈不上漂亮，小时候养得好就胖嘟嘟的，难得神态活灵活现，一撅嘴一蹙眉就是透着股子挠人的娇气，她那股别扭劲儿谁都学不来的，一来没人比她更高贵了，再，天生。

从小就怕她寂寞，找了多少玩伴。

女孩子比她漂亮的她嫉妒，她不要；比她稍逊的她欺负死，玩一天人家就回去哭再不来了。

没办法，所以几乎都是男孩子陪她长大。

这也艰难呐。

比她漂亮的，她也欺负，男孩儿不让她，有人推她，大宝哭得内廷里的乌鸦几天都不敢叫！那一次，所有那天陪她玩的男孩儿集体挨着红墙根儿罚站，午饭都没吃！那是几岁的事儿？四岁。

大了，所有的男孩儿都跟她吵过架，都把她弄哭过，当然，所有的男孩儿都因为她挨过父亲的揍。

出门前母亲们一定都会叮嘱，“让着宝儿。别惹审美kan。”

有次大宝不吃饭，内廷总长挨个儿来男孩儿们家问，“你今天是不是惹大宝生气了？”

有男孩儿理直气壮，“我今天没跟她说话。”

有男孩儿吊儿郎当，“我今天没和她说话。”

有男孩儿冷酷不耐，“我今天没见她。”

有男孩儿温柔一笑，“我今天没和她打照面。”

那么多半大小子真挨个儿问呀，愣没一个说跟她今儿有过遭遇！那，叫你们陪着她干嘛！大宝那不是一天都没跟人说话？

事实，都没瞎说，确实如此。说是全陪着大宝的，男孩们哪个在乎她？反倒各自“拉帮结派”，半大小子们的世界精彩至极，就在这种童年时期就展开的“勾心斗角”里磨砺得心思一个比一个精鬼。

后来，他们都不排斥“陪大宝玩儿”了，反而“大宝”成了最好的借口，“单挑”因为大宝；“群殴”因为大宝；“逃学”因为大宝；“把妹”因为大宝……“大宝”是最好的“护身符”……

最后，问大宝“宝儿，为什么不吃饭呀，把我们的心都操碎了。”

大宝窝在窗台上，神情落寞，“我不饿，嘴巴一直闭着就不想吃东西了。”那时候大人们还没意识到，大宝有时候的内向自闭是真的，这么多人陪着她，她反而越来越寂寞了……

这又是几岁的事儿？十岁到十二岁的样子。

要数数她从小到大有多少玩伴儿？

咳，这么说吧，但凡你家有能耐挤进高层，谁不以“我家小子陪过大宝”为荣？

太多了，所以直到现在，人说塔尖儿上的大少太子们也许个性不同，也许兴趣不同，也许际遇不同，彼此那也是有仇有爱的，但是有一块印记，差不多都逃不开抹不掉：他们都曾是大宝的伴儿，都为大宝挨过老子皮带抽，都为大宝在那红墙根儿下罚过站，都惹了祸冲口而出“我是因为大宝……”……

大宝啊……

二十岁的时候，她死了。

灵堂里挂着的大宝照片都是没笑容的，深深的幽怨气。

奢荣不可思议的葬礼过后三天，

大宝的爷爷，

掌权二十余载的程婴被软禁。

冯寿臣登顶。

下令禁言一切程家事宜，

于是，大宝成了禁忌，成了随风而逝的一个记忆，

不敢提，不敢说，残酷的权斗就是如此。

据说，曾经只因一人在冯小怜面前提起过“大宝那时候”，这人一家就再无建树，消失在了权力场上……

就是这么可怕，

大宝，心里再想她，也别出声，

她死了都是毒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