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番外 桃之夭夭--江舟(1/5)
我是个自己都不大喜欢自己的人。
我的一生并不算长,似乎总遵循一个规律,我主动去争取的,和最后得到的,完全不是一回事。
我不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,从小在舅舅家长大,我没见过亲生父母,但我清楚的知道,舅舅舅妈不是我的爸爸妈妈,虽然他们对我很好,但中间始终是有隔阂的。我知道舅舅虽然在军中有些地位,可家里并不算宽裕,舅妈是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女子,想尽办法让我吃的穿的好些,我更加不敢向她要求什么,只想好好读书报答她和舅舅。
学堂里的同学,大都是姑苏一代殷实人家的孩子,不乏大户人家的子弟,我自觉的和他们保持距离,不攀比,不得罪,不在意。同堂的学生里还有几个女学生,不用说,能送女孩子读书的人家不是一般人,从她们的穿着打扮,上下学的车马排场,仆从的前呼后拥,就可见一斑。也是从那时起,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旧衬衫有些别扭。
我没有什么朋友,在学堂里除了上课发言我很少主动搭讪其他人,下学后,我自己骑着舅舅给我的那辆旧自行车独来独往。这也没什么不好,起码当时我是那样认为的。
这一切,在一个春日的下午有了微妙的转机。
那天,正是南方春天最温柔的时候,一个冬天的阴冷,被急徐恰好的春风化解的无影无踪,江南的温柔,在夹杂着花瓣柳絮的风里慷慨的赐予每个人。我不知怎么的走到教室外面那棵桃树底下,开的满枝成片的桃花在阳光里,灿烂的让人心生欢喜。我不由得想起很久前课上教的那首《桃夭》,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古人诚不欺我,寥寥几个字,丹青不及,诗很美,景很美,花很美,她,更美。
我在桃树下,遇到了桃花的魂魄,化作一个美丽的少女,翩然而至,她的笑容和桃花一样灿烂。她主动问我的名字,我颇有些笨拙又故作清高的告诉她,我叫江舟,江南的江,一叶扁舟,我心里对这个解读颇有几分得意。她大大方方的回应我说,她叫宋司南,我后来才知道是校准方位的那个司南,但听起来特别好听。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,清澈明媚,大而且亮。她用目光示意我肩旁上,我凝视着她的眼睛,从左肩上摸到一片桃花瓣,那一刻,我心底突然涌起一泓泉水,凉凉的,甜甜的,可能那就是情窦初开的感觉。我心头突然有了莫名的冲动,那片花瓣,我没有丢掉它,而是在她面前把它放在手心里。捧在手心里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她笑了,那是会意的笑。一霎那间,我被从未有过的幸福填的满满的,心有灵犀一点通,就是这样子吧。
我觉得她和其他女同学不一样,不是那么高高在上,遥不可及。我和她的交流越来越多,发展到后来,我们竟也开始传传纸条,窃窃私语。当然,我们的纸条上没有什么露骨的表白,哪怕被截获了,也没什么有伤大雅的字句。我颇有些小聪明,每次只在上面写上只有她能看懂的普通戏。像是,纸条上写着今天天气好,那就是说我们放学一起走吧,诸如此类。
在我推着车送她走回家很多次以后,我试探着问她要不要试试一起飞的感觉。她连犹豫都没有,说好。于是,她坐到了我的车后面,刚开始没有经验,试了几次不成功,险些摔了她。她倒是不气馁,甘心当我的陪练,也是再那些摇摇晃晃的起步中,她搂住了我的腰,这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我整个人都差点失控了,她没看见我满脸通红的样子。这种刺激而又美妙的感觉无疑拖延了练习进度,整个下午,那条绿树成荫的寂静街道上,少年和少女都笑的有些忘形,直到太阳即将落山,他们才勉强试验成功,夕阳把单车上两个少年歪歪斜斜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,一直延伸到他们记忆深处。
每次她都让我在胡同口就停下来,我知道她是怕家里人或是街坊看见,毕竟这个年月,虽然号称是新社会,但是仿佛和普罗大众的生活没什么关系,女孩子虽然不用裹脚,但其他的规矩,一样也不见少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我一直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姑苏宋家的大小姐,也完全不曾想到过,那深宅大院,身家半城的金贵娇女怎么可能陪着我这穷小子一遍遍练骑车带人?她穿的就是普通的蓝上衣黑裙子,普通女学生的打扮,从没看见她家有仆人接送她,如果是富豪家的女儿,怎么放心她一个人上下学呢?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,如果不是舅舅回家路上偶然看见她坐着我那辆旧车后面,搂着我的腰,一路飞驰着穿过那条小巷,我可能还会傻傻的做着娶她回家的白日梦。
舅舅平时在部队,不常回家,每次回来都会大包小包的带给舅妈和我些许关怀和惊喜,看到他走进门,家里就充满了喜悦温馨的气氛。舅舅自是不认识宋家大小姐的,只是关心我和车后的女孩是什么关系,这是长辈的职责。他并没有责怪我,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。我有些惭愧的低着头,毕竟这在长辈看来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。舅舅其实颇为开明,笑着打趣说,我们家江舟也到了少年慕艾的年龄,春天到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,再说我侄子长得一表人才,有小姑娘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只要别做出格的事,无伤大雅。他一面说,一面俏皮的向舅妈眨眼。舅妈笑了,接着说道,是啊是啊,你那么讨人嫌的不是也有我嫁给你吗,我们江舟可不一样啊,穿上生,最得千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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