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敌(2/3)
溥冰,虽然没有下雨,也没有下雪,但灰黄的浓雾,笼罩着枯萎凋零的冬日原野。妇女们一脚迈出肖琳温暖的小窝,被冷风一吹,冻得浑身直打哆嗦,难以再一本正经地假装斯文,严肃认真地鞭策谴责。妇女们忍寒受冻,肖琳的电烤炉反衬出她们的疯狂变态,妇女们衣薄鞋冷,肖琳的裘衣锦服衬托着她们的荒诞无稽,肖琳招待是热情,但态度却属客气,交谈却归疏远,不是恭敬与仰慕,算敷衍与忽悠,她们立即醒悟自己的被教育,被讽喻,反感肖琳的卖弄与讨喜,炫耀与无悔,尤其是以下犯上的好为人师,亵渎了尊严,偷袭了骄傲,孰可忍气吞声?虽然罗汉茶好喝,羊肉汤也好吃,但并不代表能够收服她们的醋意酸气,抑或瓦解她们嫉恶如仇,消耗她们的昴扬斗志,令她们甘拜下风。相反,肖琳居高临下的优越感,迂回曲折的圆滑战术,愈发刺激她们的羞辱感,人中凤认输笑面虎,身壮力强落败黄口小儿,岂能不报复?如果说肖琳初嫁时,城里人的出身家境,国营工人的地位,让她们还有所羡慕的话,虽然肖琳没有正式上过一天班,只是在纺织厂挂靠一个档车工的名额,每月拿五百块的病休工资,但不干活却能有工资,岂止是有大关系一直罩着?简直是大靠山可保今生无忧!要知道,同样是纺织厂,同样是档车工,只因为没关系无提携,就只能是临时工,或者只因为没城镇户口,就只能是农民工,加班加点干活,手不停脚不住,忙得头昏眼花,累得腰酸背痛,干得指头起蚕,皮肤龟裂,站得腿僵脚硬,膝盖不能打弯,每月也就拿五百块。
改革,终于改到了此类寄身虫的身上。现在的肖琳下岗了,失业了,日子一月不如一月了,却又不肯放下身段,和她们一样进城务工,当临时工,或当农民工,至少自己养活自己,留守乡村也不能和她们一样谨言慎行,恪守妇道,守身如玉,竟然心甘情愿堕落风尘,她们不仅瞧不起而鄙视,看不起而唾弃,整治也肆无忌惮了。
人要好伴,树要好林,跟着狐朋狗友学盗花,搞姘头,上贼船易,下贼船难。不怕老公能挣钱,只怕老公败家快,千辛万苦都能忍,偷花做狗最伤心,蚀财丢人埋祸根。肖琳谋人财,借和给,有什么两样?借时装孙子,讨时恶阎王。乡里乡亲,人情脸面,不怕欠账有路数,就怕债主是泼皮,老公耍无赖,老婆哭啼啼,拖到死都不会还。
花我们的钱,堵我们的嘴,谗得认栽无怨,用我们的钱,封我们的口,说得白日见鬼,妄图收买受害者,太花哨,太轻视,欺人太甚。害群之马,已经影响家庭和睦,夫妻团结,生活安宁,孰可忍,孰不可忍?天远地隔的人与事,管不了,但身边的人,家里的人,眼皮底下的事,龌龊影响形象,肮脏污染环境,还是可以管一管。
肖琳施行狐媚妖术,迷乱心志,俘虏男人,为害乡邻,伤风败俗,教坏子孙,必须给予惩治。天敌变成公害,成为公敌,婆婆圈与儿媳圈的女人联手,皆欲灭她威风,除隐患,煞她风头,绝后患。
张玉芳说:在吃饭呀?怎么不见你老公呢?
李银花说:做啥子?学商呀,到肖琳家“打牙祭”去了呗。咋了?
刘瑞香说:吃肉喝酒,他倒有钱?你娘崽几个吃豆腐,喝萝卜汤,你倒没钱?
李银花说:找他有啥子事?这个锤子,又闯祸了?
王曼君说:他的钱,就是你的钱,就是家里的钱,你娘崽几个省吃俭用,倒叫他去外头花天酒地!
李银花说:咋回事?快说噻!
蓝火莲说:男人是条狗,谁有本事,谁牵着它的鼻子走!
李银花说:一帮伙伴,上门来邀请,他不好意思不去哩,说是交际应酬嘛。又咋了?
张玉芳说:那只骚狐狸,她亲自上门来叫,不让去,我抹不开面子,她派人来请,不愿去,学兵抹不开面子,她怂一帮伙伴来约,不能去,我俩都不好意思。
蓝火莲说:去了,吃白食,男人们更不好意思啦,乖乖掏钱喽,竟价拍卖,人前起劲,只会多掏,不会少给,看着不好,说起来不好,传出去不好,怕丢面子呗!
王曼君说:说什么“打牙祭“?纯粹是“打茶围”!
李银花说:啥子叫“打茶围“?咋样是”打茶围“?茶围么样打法嘛?
蓝火莲说:解放前,文人学士相约逛窑子,喝茶聊天,听曲赏舞,就是“打茶围“,要给”茶水钱“;官员商人去青楼谈生意,打牌吃喝,伎女陪同,搂抱摸捏,就是”喝花酒“,要给”酒食钱“;登徒浪子,胡混买醉,留宿夜嫖,要给”花粉钱“。
刘瑞香说:看录相,吃火锅,三天没回家,两夜不归宿,鬼晓得都干了些什么?你就放心睡大觉,一点都不疑心?
李银花说:做啥子?没得事噻。我去看了几次,见学商他们一群人,同看同吃同睡,就没往别处想嘛。不得行,为啥子吗?你家学兵,不是也在那儿吗?
张玉芳说:刚才婆婆上门,把我狠狠训一通,“你也不管管学兵,难道想活得和我一样,这辈子都憋屈吗?
刘瑞香说:他爱看录相,你不会租影碟吗?他爱吃美味,你不会学厨艺吗?也不用脑壳想一想,学商每晚不归窝,在哪里守着哪个!
李银花说:慌啥子嘛?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,还未能了结啊!到底咋回事?
张玉芳说:我听老头老太嘀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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