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四章:艳甲飞将(中)(1/5)
等听得多了,他又发现,孩童们的嬉笑总是伴随着这阵细声一起喧闹,很开心的笑,好象是有什么很有趣的事情,每天从他院墙外经过。
那些欢笑让他很向往,于是,在一个清晨,他一早起床,攀在院墙上,伸长了脑袋,好奇的四下张望,他想看看,每天和他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欢笑事。
曙光慢慢于天际一线而展,路人渐渐稠密于长街,这是武州城里最热闹,也是汉人聚住最多的一条长街,不擅长放牧狩猎的汉人们大多会选择在城里开家铺子,靠卖一些契丹少见的吃食或是货物过活,而那些新奇的各式小吃和手工织物也确实很能吸引契丹人的目光。
为在异国他乡生存,这些从中原逃难过来的汉人远要付出比家乡更多的辛勤和忍耐,作为允许异族人在此安居的交换,契丹州府每月都要从汉人商铺内收取两倍的赋税,虽然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曾下过旨意,要官员们给予迁入契丹境内的汉人一视同仁的对待,但作为一位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来说,耶律德光要兼顾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,除了朝中种种繁琐,他还要提防草原各部作乱的隐患,所以旨意虽下,却未能令行即止,因为契丹官员和贵族们哪肯放弃这一笔财源?反正就算偷偷收取双倍赋税,这些寄人篱下的汉人时难道还敢上京告御状去?
而逃难来的汉人为了不得罪各地契丹官府而遭驱逐,只能老实交纳双倍税钱,如果有契丹人和汉人发生争执,汉人们也只能以忍气吞声的讨好和示弱做为收场,因为比起不但有各种苛捐杂税,而且战火常燃的中原来,他们已算是太过幸运。即使是过着低人一等的日子,可至少他们还能活着。
正是为了维持这样的艰难生计,汉人们每天很早便要起床,一边打着哈欠,一边揉着惺忪睡眼,开始一天的劳作。
闻到街上飘来的阵阵香味,秋意浓的嘴立刻馋了起来,他这个契丹孩子似乎永远也吃不厌汉人们的小吃,正打算跳下墙去买点最喜欢吃的香糕和馄饨,忽然看见,长街的尽头,一道纤细的身影低着头,很小心的沿着街角边侧,慢慢走来。
之所以注意到这道身影,是因为随意的一眼看过去,他就觉得这走在城中闹集的纤细身影,竟象是一只走在深山恶林中的受惊小兽,一步步的小心挪着,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别的行人。
那是一个汉家小女孩,她身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,包裹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,但是分量一定很重,因为这包裹把小女孩纤细的身子压得象张弓一样弯曲,小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根竹杖,可这竹杖的真正作用不是借力,而是用来指路,好象怕惊动什么,竹杖很轻很轻的点在地上,发出一阵轻细的笃笃声。
他后来才明白,便是这第一眼,已使他和她结下了一生的缘。
“小瞎婆子!小瞎婆子!”一群汉家小孩忽然蹦了出来,跟在小女孩身后大声的笑。
小女孩纤细的身子很明显的一滞,点在地上的竹杖蓦的一弯,似乎在替主人分担这一刹的慌乱,接着,小女孩抬了抬头,沉默了一瞬,竹杖便在那些孩童的嬉闹声里,继续轻轻点在地上,笃笃笃的往前。
小女孩的眼睛看不见,所以她不知道,她正走在一堵院墙下,院墙上,还有另一个小男孩正呆呆的盯着她,也就在她抬头的瞬间,她与那小男孩的脸正面面相对。
有时候,老天也会施予世人一种很残酷的公平,它夺走了小女孩的眼睛,却给了她一张美得可称是精致的脸庞,即使是苍白瘦削的双颊,单薄褴褛的衣衫,都掩不住她脸庞间精致的美。
如果说,那样的美只是使他惊愕,因为他的年纪也不大,远未到年少慕艾的年纪,那在小女孩抬头的一瞬,他却感到一种让他窒息的惊艳扑面而来,因为在那一刹,他能看见,也只有他能看见,小女孩抬头一瞬,精致的脸庞上忽流露出一抹苦笑,那是向着头顶青天,微微的苦笑。
美如昙花,苦涩自知。
看在他的眼里,全是一种惹怜的柔,盼惜的弱。
然后,他便楞楞的趴在墙上,仿佛时光都静止在他与小女孩面面相对的一刹,这道由长街尽头慢慢走来的纤细,带着惹怜的柔弱,小心翼翼走入了他的心田。
她看不见,他看不完。
当时的俩人都不懂,正是有了她对命运的无怨无艾,才有了他对她的无怨无悔。
那一刻,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是在想,原来那些孩子们每日里令他向往的欢笑竟是因为这么个荒谬的原因?再听着长街上,那些小孩似乎天真的笑声里,其实透着一种残忍至极的无知。
他不明白,为什么只有他觉得,不该对这小女孩与生而来的缺陷恣意嘲笑。平日里,这群小孩在契丹人面前不是都很乖巧吗?就算隔着堵院墙,都能听到这些小孩亲亲热热的喊光顾买卖的契丹人一声叔伯,还很殷勤的帮他们擦桌抹椅,递茶倒水,用小孩子的乖巧讨好城里的每一个契丹人,还有街上那些大人,看见孩子们捉弄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女孩,不但没有一人上前喝止,居然还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看热闹,难道在这些大人的心里,也无知到没有一点怜悯?
他想不通,街上那些看热闹的人不都是汉人吗?为什么要去嘲笑一个和他们来自相同地方,又一起过着背井离乡日子的小女孩?
等他清醒过来,忿忿的想要跳下院墙去赶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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