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枭视狼顾(3/4)
放你回去给负刍报信。记好了,你这条命,我下次取。”他完全可以杀掉张良,让云儿送信,所以这句话依然是放掉张良的借口。
张良明确地知道,所以见他胸口染血,血浸衣裳,不禁生出愧疚。
这一丝心痛很快又被铺天盖地的仇恨所淹没。
远处传来项伯的嘶吼。
项伯没有死,只是看见冰下有一张熟悉的面孔。
他惊讶得叫不出声,趴在地上将冰一层层刨去,终于触摸到那张已经冰冻的脸。
那是他的二弟——项仲。
项伯抱着弟弟的头颅仰天长啸。
喊声震塌了滚滚黑云,震碎了冰冻的湖面。
大雪飞落山川,冰河撕出裂缝。
雪一片又一片落上冻河,水一点一点涌出冰面。
雪是白的,水是红的。
负刍派亲信项仲再赴大梁,以表与魏国结盟的诚意。
魏假原是在演苦肉计,就决定演到底,就把项仲拦在城外。
项仲暗中派人入城联络,张良知事情机密,约他在黄河渡口相见。
项仲便早早在此等候,从昂立桥头等到沉尸河底。
项仲身为环列之尹,如同秦廷郎中令,所率之士皆是贵胄之子。
权臣乐意将子嗣送入宫中为郎,早日陪驾君王或者未来的君王。
项仲所领的这支使臣团,大都是楚国贵族豪臣之子。
谁曾料到,他们全部魂丧异国,死在秦人暗刀之下。
水在冰下,他们睡在水里,再不能醒来。
留下全尸,这是忌仅有的礼貌和良心。
良趴在桥畔,满目血色,泪珠与血珠齐下,心魄与神魂俱碎。
血泪滴落进冰凉的殷红的河,耳边是凶手森冷的高傲的声音。
“你听好,凶手是昌平君长子,给楚王的奏报里不要写错了。”
张良转眼看熊忌,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如此狠毒。
忌能完成这么大规模的屠杀,定是算准了楚国使团没有防备。
谁能想到秦人竟在魏国国都附近如此肆无忌惮?!
忌回看张良,目未转睛,手里却搭起长弓,箭头指向项伯——项燕长子,项氏家族继承人。
张良发疯一样扑过来,被忌飞脚踢开。待他再度挽弓,雪雾已浓,伤口已裂。
箭离弦,没有取到项伯脖颈,徒然射中项伯韧如牛皮的后背。
忌很失望,失望地扔掉弓箭,一手捂住胸口,一手用棠溪撑着地面。
这一箭耗尽心力,他摇摇欲坠支撑不住,蛊逢扔了云儿过来扶他,无奈伤及心肺难以撑持,蛊逢便背起他遁走,两个人的身影迅速隐没雪雾里,四周埋伏的暗兵也迅速撤离。
张良被踢中小腹,疼得无法站立,只能爬着去解云儿的绑绳。
云儿满脸眼泪,绳子还未完全解开就连滚带爬跳进河里。
张良被他带着滚下桥,寒意刺骨,他伸手去抓云儿:“上岸去!在水里会冻死的!”
云儿拼命挣脱他,凿开浮冰拨弄一个又一个尸体,像是在找寻着什么。
一个又一个尸体在张良眼前浮起,聚起一簇又一簇仇恨,他跪了下去。
“张良,对天立誓。一定用他人头,献祭诸位英灵!”
话音未必,不远处传来云儿不成人言的嚎哭,他抬眼望去,只见小小少年抱着一位妇人,拼命地摇着晃着,想要把她唤醒。
云儿大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,他变成了一个小哑巴。
张良目眩神晕,也不知是如何挪动身体近前而去。
他已经,已经不知该如何哭泣了。
女子双目紧闭,面容扭曲,仍然保持着生前的姿态,她把孩子护在胸前,自己身中数刀而死。
那孩子就是云儿。
那日韩夫人送走云儿后,信鸽仍然一只接一只飞回棠溪,云儿和良儿都迟迟未归,书信又来得如此急迫,夫人知道定然有大事,便打点行装揣了所有书信来寻良儿。
她沿着云儿走过的路找到学馆,又折去项城,辗转到寿春见过项燕,项燕派人护送她来魏国。
她才见到云儿不过半日,从燕国来的书信也还未送到良儿手里,生离就成了死别。
苍天何其无情,夺去良所有至亲。
大雪落下,落进张良的眼睛,那清澈如水的眼眸结上永不融化的冰。
鲜红的血再度被冰河凝结,丑陋的血逐渐被白雪覆盖。
天与地,一片白茫茫,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奏报送到楚宫时,已是第二日深夜。
负刍清理完楚国的烂账就开始搞外交,先将宗室女子嫁与越君,再由越君出面去联络散布在南方密林里的越人诸部,接着拿查抄来的李园家产笼络这些蛮族首领。
百越纷纷遣使来朝,负刍慷慨设宴款待,以结友邦之欢。
就在大宴之上,就在他酩酊大醉之时,这封书送到他手上。
他含笑拆去封泥,笑意猛然凝固。
此刻,越人正在演舞,袒胸露乳演着林中狩猎,肆意挥洒着原始的狂野,似乎整个楚王宫都变作了群魔狂舞的鬼域。
负刍抬头看上柱国项燕,一位尚不知亲子已丧的父亲。
项燕身旁是六岁的项籍,一个尚不知亲父已逝的儿子。
越人本蛮荒无礼,负刍便也不拘礼,这场宴故意办得丰盛却又随意,但求各方尽欢,因此准许诸臣带家眷同观,项燕就带上了孙儿项籍来见世面。
祖父正满脸慈祥地给孙儿讲解越人舞蹈里的布阵,有放哨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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