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苌弘化碧(2/4)
p>赵迁顿觉心痛,若世上有真正可信的人,怕只有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的这一个。话无十分尊重,却有三分道理。
国事须问朝臣,懒惰的建信君曾给过赵迁梦寐以求的自由,因而拥有格外的喜爱信任。
“不知其心,何不一试?”
“如何试?”
“我王令他出战,若击退秦军,自是忠臣无二;若仍然不战,还须从长计议。”
王令飞赴北营,李牧见书心惊:两军冲杀数次,好容易稳住防线。王翦小老儿在外守株待兔,装作弱不禁风就是在诱战,这时候打出去,嫌死得不够快?
李牧回书,细致罗列不能此时出战的理由。
一旦先入为主,理由都像借口,理由越多,掩饰越深。
疑窦二度萌发,事关重大,证据不足还需另寻突破,所幸突破很快就来。
姚贾,这只盘踞邯郸的毒蝎,终在严刑拷打下露出丑恶面目。
这位赵国旧臣,投靠秦王以后入赵为外使,明为秦使,暗为秦奸。
兜售秦国机密骗得赵国信任,却又以帮扶民生为名行收买策反之实。
为了逼问策反名单,负责审讯的韩仓把他切到只剩头颅和躯干。
姚贾卓尔不群的记忆力将审问薄上的叛臣添加到五十余位。
为表抗秦决心,赵迁铁腕肃政,但凡官员涉秦一律正法。
这场腥风血雨在姚贾供出郭开时减弱,牵扯出韩仓时戛然而止。
韩仓视赵迁有若日月,绝不可能叛君投秦,所以,姚贾在胡乱咬人!
重审一半再度搁浅,最可怕的不是谎言,而是亦真亦假假中存真。
供词几乎将赵迁逼疯,不知杀了多少忠多少奸,只得下令将姚贾割舌剖心枭首示众。
顿弱听闻师兄要被处死,冒着被牵连的危险入监一探。
顿弱长得难看,姚贾比他更丑,四肢残缺蓬头垢面更显丑得深刻。
师弟给师兄带了一壶酒,可惜不能亲手斟上,因有环伺的狱卒代劳。
两个丑人没多少旧情可叙,都是些不美丽的回忆不提也罢。
最后一口饭咽下,最后一口酒舔尽,师弟忽然长出良心问师兄有没有遗言。
“我倒是有一个心愿。”
“哦?我能办的,尽力;我不能办的,就别说了。”
“真想你来陪我,我好怕会寂寞。”
“师兄客气,你放心去。我们是兄弟,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,你的妻就是我的妻,你的妾就是我的妾,你的女儿就是我的——小妾。我会替你好好心疼爱惜!”
呸!
顿弱拂去脸上唾沫,挥一挥衣袖不想带走死牢半分晦气。
眼见那好似纵欲过度的瘦影即将消失,姚贾忽然扑向监门,像一个大肥冬瓜栽倒在地。
“告诉他——”
韩仓和监审骤然紧张,以为有新的情报可得,事实让他们很失望。
姚贾只说了四个字,大概是一句情话。
“来生再见。”
再见时,在刑场。
姚贾在场上受刑,顿弱在场下观刑。
尖刀插上柔软的舌头,伴着凄厉的惨叫撕开舌胎。血刃剜进胸膛,取出跃动的心脏。重刀从颈部劈下,那颗头滚了好远,滚定后视线定格在台下的师弟。
师弟却伸长脖子像是在看一场毫不相干的戏。
剑卫不懂:“为什么不救?”
顿弱反问:“为什么要救?”
“你公报私仇!”
“何乐而不为?”
剑卫怒而拔剑,顿弱摇头叹息:“雏儿就是雏儿。”
雏儿以为自己厉害上天结果天天被前辈泼凉水。
知道为什么你们在韩国那么顺利吗?因为老子早把朝臣收买完了!
知道为什么你去韩国就能当副使吗?秦王发书让姚贾带你见世面!
知道为什么秦王派你来赵国吗?你暂时没什么用就是来开眼界的!
今日事必有因果,雏儿一时还参不透,只能跟着顿弱寻觅芳踪。
城中渐有传言:“冰蚕一舞,邯郸失色”。
冰蚕的舞,顿弱每场必看,每一回三魂七魄都要折落一半。
可是他很丑,只敢躲在角落,生怕自己的丑唐突了她的美。
姚贾被凌迟这一日,顿弱惊悟生死无常。
一支采薇落幕,他的身子跟着魂魄不由自主向她飘去。
“我……你……你愿意入楚么?”
“何出此问?”
“赵舞至美,楚歌至灵,楚歌与赵舞若能合璧,必是一段胜景。”
“我半途出师,赵舞尚未精熟,日后若有机缘,定然入楚求教。”
“没有日后了!现在……现在就走!”
“客人说笑,来日方长。”
“没有来日,邯郸要有大灾了,与我走吧!”
……
“李牧要真心跟你们赵王,秦兵早退了,哪还能闹到这时候?”
当时高朋满座,这句话一传十,十传百,传进王宫已经无端变化出很多种模样。
“李牧、司马尚跟秦军勾结,要瓜分赵国。”
“李牧是赵国的天,他在,赵国塌不下来,没有赵王可以,不能没有李牧啊!”
……
流言四散,人人瞎说,竟不知第一个说的是哪一个。
姚贾死了,死前带走了赵国几十位高官。
有含冤的家属和旧友跪求赵迁为忠臣平反昭雪。
一道道平反奏疏让赵迁惊觉:姚贾胡乱咬人,为什么不咬李牧?
疯狗咬遍朝中上下,司空马、郭开、韩仓都没幸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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