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第二章 七点钟的咖啡 2(2/2)
和我听到的日本公司拼命加班的传言不同。藤田女士也收拾好要回家了,走到我桌前,问我第一天怎么样。我笑着说:“大家都对我特别好,近田小姐人特别温柔耐心。”
“嗯,她长不了你几岁,应该和你有不少共同话题。有什么不懂的,工作上的生活上的,你都可以问她。”藤田女士望了望还亮着灯的望月先生的办公室,笑着说道,“别听有些人说的,要等上司走了才能下班。我们这里讲求效率,事情做完了,就不用加班。”
藤田女士走了,我也收拾收拾,准备回家。这时望月先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,冷冰冰地说:“你过来一下。”
进了办公室,一时无话,气氛些许尴尬。过了片刻,望月先生突然开口,我本以为他要问我第一天上班怎样,没想到,他严肃地问我:“日语怎么样了?”
“来之前学了一点点,会几句问候语。”
他叹了口气,继续问:“今天的日经股指是多少,涨了还是跌了?日元对美元是多少,对人民币多少?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时事新闻,有哪些财经新闻?对咨询行业有什么影响?”
“啊?……”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。我从来没有看新闻的习惯,日经股指,我从来不觉得那和我有关……
“如果你只是想做个表现平平的基层小职员,我刚刚问的你可以不去关注。但如果你要得到那天电话里跟我说的你想要的东西,就必须养成多关注、多思考的习惯。”他冰冷凛冽的目光望着我无处可逃,“我给你订了日经报纸,每天早上会送到你的公寓。以后每天上班前把报纸读完,总结出当天的重要新闻,提早半小时上班来向我汇报。用日语。”
“啊?日语?”
“在日本工作,不论你的客户是不是日本公司,都该学会用日语生活和工作。”他冷冷地回答道,然后小声嘀咕,“不然人家说你坏话你也听不懂。”
我回到家,懒散地瘫在沙发上。每天早上提早上班,还要用日语总结新闻……我最怕早起了,以前上课尽量选晚一些的课,可还是会踩着铃声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。
这时,杜学长简讯问我第一天上班怎么样,我看了看表,现在应该是纽约的清晨。跟他开音频交谈起了第一天的零零总总,他都耐心听着。
“公司合并后通常都会有些人事上的摩擦,过一阵子就好了,你不用太在意。而且你们主管已经给了人家一个下马威,公司里没有人敢为难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早起真的是个问题吗?”电话那头笑着说,仿佛思考了片刻,“记得以前你上课前手里经常会拿一杯学校咖啡馆的咖啡。你很喜欢喝咖啡吗?”
我的确常常匆匆买杯咖啡然后跑进教室,两年间和杜学长共同上的课不过两三门,他竟然记得。“嗯,喜欢,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喝。如果实在来不及买的话就在宿舍里泡速溶咖啡喝。”
“哦。”杜学长吸了口气,说道,“如果方便的话,可不可以给我你在东京的住址?我不是要打扰,只是有些东西想寄给你。”
以前杜学长从不主动和我说话,除了共同的课程,还有系里时常会搞的聚会以外,我们接触得很少。可自从我定了来日本工作,他便几次与我联系。是出于对后辈的帮助,还是对我有好感?不过,这个问题我想深究也无用,他在遥远的纽约,而且工作特别繁忙,我们联系得很少。况且,刚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的我要面对眼前的事情就已经分身乏术了。
照着望月先生的指示,我极不情愿地早早起床看报纸。苦睁着朦胧的睡眼,以蜗牛的速度读着日文报道,一知半解。我的日语只会最基础的,只好拼凑最简单的句子,磕磕巴巴地讲给望月先生听。他坐在办公室里,面无表情读着他桌上的文件,仿佛并不在听我在说什么。等我吃力地说完,他便拿出一张纸写些什么,然后给我。回到座位上,我看到纸上都是我刚刚说的语法错误,他会标出来,并建议这句话怎么说更好。
我的辅导员近田小姐是一个特别好的人,说话轻声细语,待人亲切温柔。因为我还在熟悉公司业务的阶段,她从不给我什么重活。刚开始,她让我给一些客户回信。我紧张道:“我的日语不行。”她便鼓励我,说:“没关系,你只管写,写完了我给你改。”我便把写好的邮件先给她过目。这些句子都是最简单的,漏洞百出,她看着这些邮件,怕是感觉是在看小学生作文吧,说不定小学生都比我写得好。但是,她从不责怪我,每次都帮我改好,美其名曰修改润色,其实差不多是她要重写一遍。我感激地看着她给我打印好的稿子,上面用红笔认真标注着我的语法和用词错误。
就这样过了平静如水的第一个星期,虽然可能是错觉,我竟然觉得自己的日语长进了不少。
又过了几日,我收到了来自美国的包裹。杜学长给我寄来了一个咖啡机,还有很多咖啡豆。
每天早上,听着音乐,研磨咖啡,桌上一叠报纸,窗外风景如画,没有什么比早餐时分更惬意的了。总觉得第二天起床有所期待,不知不觉,早起也变得不再是负担。闻着咖啡的香味,我常常神游海外。从来没想到,原来一个咖啡机,就能治好我多年的赖床毛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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