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怜悯(3/3)
不再看她。/p屋中只剩下伽罗委屈的哭声,清晰分明的撞入杨坚心间,狠狠。/p
杨坚握拳在袖,良久,他才肃然回,道:“哭够了?”/p
伽罗红着眼睛抬头,看到烛光下他的墨衫暗纹,如罗。她哽咽着开口,声音微哑,“或许是因为我娘亲。我的娘亲来自西胡。”她双手扒着桌案想要站起来,却因方才受惊过度,腿软得厉害。/p
杨坚探手握住她手臂,拎着她站起来。/p
这一触,才觉她依旧颤抖得厉害,带得他心里也微微颤抖。/p
“就这个?”杨坚声音喑哑。/p
“嗯。”伽罗双肩抽动,半点都不想留在这恐怖的长案钢钉跟前,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,“当年我父亲游历各处,在西胡遇到我娘亲,执意成婚。我八岁的时候娘亲失踪了,父亲说她是意外身故,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。我虽不知这些西胡人想要什么,但思来想去,唯一有联系的,恐怕只有这个。”/p
她哭得眼圈泛红,脸上残留着泪痕,显然委屈之极。/p
杨坚盯着她,四目相对,她雾气朦胧的眼中没有半分躲闪抗拒。/p
“我也害怕,不知道萧琮为什么要我去议和,西胡人为何会盯上我……”她依旧哽咽,语气忐忑茫然。/p
杨坚语气缓和了许多,比起先前的狠厉,近乎温柔,“之前为何不说?”/p
“我不知道背后情由,当然不敢轻易说出来。”伽罗仰头瞧着他,委屈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怨意,“殿下那么恨我外父亲家,若知道这回西胡捣乱是因为我娘亲,岂不是更加厌恶?何况父亲还在西梁人的手中,父亲也没有消息,我实在是害怕,也不敢相信……”/p
淮南旧事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,伽罗一向如履薄冰,尽力回避。/p
此时无奈提起,杨坚果然面色微变。/p
他别开目光,片刻又问道:“你母亲与西胡有何牵扯?”/p
“我不知道。父亲从来没说过娘亲的身世经历。”伽罗渐渐寻回镇定,跪地行礼,“我……妾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,殿下若还要逼问,妾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。”/p
她屈膝行礼,如同恭顺的小鹿,可怜而无掩藏。/p
杨坚低头沉吟,许久,伸手扶她站好。/p
“原因未明之前,你不能去西梁。回去带上要紧的东西,明晚你会被劫走。”他说。/p
伽罗不解其意,正想再问,见杨坚看向那长案,一霎时又想起方才的针下惊魂,再不敢多问半句,匆匆告退而去。/p
杨坚目送她背影离开。/p
门扇阖上时,屋里霎时安静下来。/p
他转身走至案前,取了枚钢钉,抵在指尖。脚面依旧疼痛,可见方才她有多惊慌用力,胸前仿佛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,那般恐惧无助——那本不该是她承受的东西。/p
其实那一瞬,他已后悔了,然而箭在弦上,不得不。/p
杨坚眸底暗色渐浓,手指用力,钢钉猛然扎入指尖。/p
钻心的疼痛袭来,血珠沁出,盖过方才她的泪痕。/p
杨坚沉默站立,许久后召韩擒虎入内,吩咐他安排明晚的事。/p
韩擒虎闻之立时劝阻,说不值当为伽罗白费精力,奈何杨坚态度坚定,只能奉命退出。/p
华裳满心焦灼的等了半天,见伽罗回来时眼睛红肿,显然是哭过,心下大惊,忙掩了门扇,问她是怎么了。/p
伽罗自失慈后便一直由华裳陪着,而今千里同行,能够信赖的也唯独华裳而已。她犹不肯死心,将经过简略说了,又问华裳是否知道关于娘亲身世的一星半点,结果依旧令人失望。/p
这一夜防卫更加严密,裴蕴和岳华在外交替值守,伽罗辗转反侧,睡得很不踏实。/p
杨坚不欲将她交给西梁,又不能堂皇送走,只能用劫走的办法。可逃离了这里,往后该怎么办呢?想到阴魂不散的西胡人和那萧琮王子,伽罗满心困惑忧虑,却又难以消解。娘亲的身世唯有外祖母和父亲知晓,或许保住性命之后,可尝试以此为由,说服杨坚打探父亲的下落?/p
次日依旧赶路。/p
杨坚如旧冷淡,自出了驿站便未说半个字。伽罗这会儿看到他还觉得心惊胆战,也未敢打搅,直到晚间用饭,他经过她身边时稍微驻足,低声道:“准备好了?”/p
伽罗一怔,旋即道:“殿下放心。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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