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 嘱托(1/2)
乾清宫依旧是萧瑟无限,不像一代君王的寝宫。唯有殿前几株金黄的丹桂婆娑,似是回味着早便零落的从前,不肯舍却那动人的璀璨。
景泰帝今日未用药,气色到比往日好些,斜倚着大迎枕竟然坐起了身。瞧着瑞安长公主手上那碗药,冷冷哼道:“瑞安,你要亲自出手么?”
“皇兄说得什么话,瑞安听不明白”,瑞安长公主笑语盈盈,将药碗递上前去:“一把年纪的人,如何耍小孩子脾气,皇兄趁药还温热,先喝了要紧。”
“瑞安,朕昨日才晓得,刘才人竟是你的人,亏得朕那么疼她,她竟然…”,景泰帝重重一拳擂在炕桌上,震得上头一套汝瓷的茶盏叮当作响。
瑞安长公主狭长的凤目一弯,露出风华绝代的笑容:“皇兄此言差矣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整个大裕都是您的,何况一个故去的刘才人。”
景泰帝数次与瑞安长公主唇枪舌剑,都被对方呛得说不上话来。他憋了半晌方指着那碗药道:“你端下去吧,朕今日心情不好,不想喝这另加了料的药。”
“皇兄你独宠刘才人,却又疑忌她在您的药里动手脚,这才有了昨日那么一出?”瑞安长公主啧啧笑着,将药碗端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,再往炕桌上重重一顿,冷笑道:“疑心生暗鬼,皇兄您忧思重重,难怪龙体不能痊愈。”
景泰帝似是不相信瑞安长公主竟敢尝药,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,却又释然道:“是了,今日刘才人没了,没人替你在那里头另下东西,你这才敢喝。”
瑞安长公主咯咯直笑,也不忌讳许三守在眼前,娇滴滴说道:“皇兄、陛下,随便您怎么说,太医院不过当您乱发脾气,何苦自寻苦头。”
景泰帝不再接话,只吩咐许三将自己放平在榻上,再拿床三蓝龙纹夹纱被盖好,然后缓缓说道:“朕要休息了,你下去吧。”
瑞安长公主的笑似云锦堆叠,那样恣意而又张扬,年过三十的人宛若花季少女一般。她并不在意景泰帝下了逐客令,反而轻轻说道:“皇兄,您今日气急败坏,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派,到好似弃子认输。”
明黄的飞银敷彩幔帐低垂,里头躺着的人毫无声息,咬着牙不肯开口。瑞安长公主等不到答案,只是冷冷一笑,优雅地转身从容离去。
许三送了瑞安长公主回来,小心地挑起景泰帝的帷幔,关切地问道:“陛下,您喝杯茶润润嗓子吧。”
景泰帝摇摇头,眼望迟暮宫的方向,轻轻问道:“一切可还顺利?”
“陛下放心,这个时辰人已然出了京城,有青龙与朱雀相护,主子定可平安到达大阮。”提到刘才人,许三脸上一面钦佩,不自觉换了称呼,低低哽咽道:“奴才再未想到,脂粉堆里也有这般至情至性之人,到不枉陛下疼她一场。”
“她腹中已有了朕的骨肉,便是没有这出苦肉计,也要想法子送她出去,瑞安岂容得朕再有后人,与寿儿同气连枝?”景泰帝脸上挂着抹苦笑,伤感地说道:“只是可惜,朕再也听不到她唱的昆曲儿了。”
不到黄泉不复相见,并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断义绝。而是形势当前,刘才人这一走便是咫尺天涯。许三晓得景泰帝这两年的孤苦,到感念上苍最后送给他这位重情重义的女子。
许三双手合十,对着佛龛间的观音大士塑像拜了几拜,认真说道:“奴才打从今日起,当吃斋念佛,求菩萨保佑主子能诞下一位皇子,辅佐太子承继大统。”
景泰帝目中垂泪,恨恨地拍打着自己僵硬的腿脚:“奈何错生帝王家,为了金銮殿上那个宝座,骨肉至亲不惜相生相杀。瑞安野心昭昭,朕已是强弩之末,只希望朕替寿儿埋下的后手能派上用场。”
藏在陶灼华木簪里被带出宫的,自然是另一份秘密。景泰帝凝望公主府的方向,深深垂眸道:“只希望朕这一卦没有卜错,那个小姑娘能完成朕的嘱托。”
许三不再做声,只默默走到佛龛前添了些灯油,又重新续了香,这才对景泰帝说道:“陛下,天无绝人之路,咱们尽人事听天命。有了那小姑娘带出去的东西,再有了刘才人腹中的皇子,宫里更有郑贵妃照应,奴才偏不信大裕的江山会落到奸人手中。”
“噤声”,景泰帝将食指放在唇边,示意许三不要多言,主仆两人不再说话,只沐着金灿灿的秋阳,平添了无边萧瑟。
刘才人此前早将瑞安长公主想要诛杀许三的话传到景泰帝耳边,如今刘才人已去,景泰帝在想法子要如何护住许三的周全。
所谓的忠臣良将都成了墙头草,反不如许三一个阉人情比金坚。瞧着许三微微佝偻的身子,景泰帝又开始绞尽脑汁,想着如何将他送往大阮,彻底拜托瑞安长公主的挟制。
那一日陶灼华被册封的消息传入叠翠园,娟娘自然欣喜万分。陶灼华一回到自己院中,娟娘便领着菖蒲与茯苓等人向她道贺,闻得改了灼华二字,娟娘欢喜地说道:“夕颜虽然好听,总有朝露易逝的哀愁,还是这两个字唤起来好听。”
主仆三人一样的心意,此生不必再随着苏世贤姓苏,到也算是扬眉吐气。
叠翠园里虽然没几个人将陶灼华当做正经主子,皇家的封诰一下来,却少不得向她道贺。陶灼华便请娟娘给大家放了赏,再拿些银子送与小厨房,请她们置办桌酒菜,请叠翠园里的奴婢们也欢喜欢喜。
娟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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