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六十九章 后会(1/2)
一个毁却容貌的人,自然无法随在何子岕身畔。宫中讲究的是品貌端庄,哪能要个满脸沟壑的人相伴左右?许长佑便是委身为老仆亦没有资格。
高嬷嬷暗暗叹息许长佑不懂得宫中规矩,又不好意思开口多言,听得何子岕的推脱却是恰到好处,心里不由深赞他极会为人。
许长佑听何子岕说得虽然委婉,却是坚决拒绝,而且说得不无道理,也只得遗憾作罢。他畅饮了两杯,又有些壮志难酬的怅惘,同何子岕再次说起许家昔日的辉煌,又是清泪滂沱。
何子岕面无表情地挟着高嬷嬷做的小菜,酒却饮得极少,见许长佑这幅模样,他只是淡然劝道:“叔祖到底是有些年纪的人,何须做如此哀音。您先定定神,子岕来一趟不易,还有些话要同您说。”
高嬷嬷打来清水叫许长佑净了面,将他面前酒盅收去,重新换了热茶。何子岕这才说道:“我得这个差事不易,既能瞧见正主儿,自然要与她续上前盟。只有一样,如今口话无凭,因此想借叔祖历年与她传递的信件,方能取得彼此信任。”
许长佑听说,忙不迭地回房将这些年与瑞安私下传递的信件尽情取出,一面交到何子岕手上,一面不服老地说道:“殿下您此去既然牵上了这根线,往后跑腿的事情叔祖也可以代劳。只要能为许家出一分力,叔祖自然是在所不惜。”
何子岕微笑着应了声是,将那些信件好生揣在怀里,又同许长佑说道:“这一来一回总要两三个月的功夫,我这心里总有些牵挂。打算走时再见先人们一面,请叔祖带我去祠堂里上柱香可好?”
除却第一次来这所庄园寻亲时何子岕见过许家人的牌位,此后从未主动提出来去给许家人上香。许长佑只当是他这些时日的谆谆善诱起了效用,心下自是激动,忙乐颠颠地立起身来。
此时天色渐暗,高嬷嬷掌起灯在身后相随,许长佑陪着何子岕开了祠堂的大门,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许大学士的绘像,目光依旧慈祥而又深邃。
宫里待得愈久,何子岕愈是瞧多了表里不一的性情。他深深凝望着许大学士像中的双眸,发觉除了带给自己的耻辱,自这位先人眼中读不出一点有用之物。
何子岕侧身接了高嬷嬷手上的灯笼,又向一直陪在身畔的许长佑说道:“叔祖,我有些话想同先祖们聊一聊,您二位可否在外头等我?”
许长佑点点头,与高嬷嬷一前一后退出,顺带将祠堂的门悄悄阖上,独留一方宁静给何子岕,由着他在先人们的牌位前静静缅怀。
何子岕再抬眸时,眼中哪有醇厚的亲情?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绘像中许大学士的双眼,满含了深深的憎恶。指着这位临河湿脚、祸及整个许家的先祖,何子岕一字一顿说道:“只为你一己私欲,搭上许家数条人命,死得果真不冤枉。”
许家获罪的卷宗被何子岕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过,也曾满心希冀过他的这位外祖是被人冤枉。无奈事实俱在眼前,清名满天下的许大学士当真名不副实。
目光再从那些个牌位上一一掠过,何子岕叹息着说道:“可怜你们并无过错,却要承受他带来的恶果。许家落得今日的落魄,都是拜墙上这人所赐,他却要高高悬在这里受着后世的香火,相信你们之中一定也有人跟我一样心存着恨意。你们大可放心,凤凰火涤荡人间一切黑暗,这一切都将马上结束。”
明明灭灭的灯笼火色昏黄,何子岕倾世的美颜显得华彩灼目。他淡然撩起长衫,露出绑在腿上的一只瓷瓶,将里头的液体斜斜倾倒出来,均匀地洒上牌位后头靛蓝色的帷幔,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立起身来,信步走出祠堂。
伴随着两扇门阖得严严实实,方才被火光掩映的祠堂间顿时重归黑暗,被何子岕洒过液体的帷幄上头,有淡淡的火油气息弥漫。
月华盈盈泼洒,废旧的庄园渡了层银辉,显得比白日皎洁许多。许长佑与高嬷嬷并肩而立,被月光拉了两道黑魆魆的剪影,到似是不该盘桓在此的游魂。
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,何子岕始终觉得自己手指上缠绕着火油的气息。他温和地将手覆在背后,冲高嬷嬷笑道:“劳烦嬷嬷打些水来,我想洗洗手。”
何子岕极爱干净,到有些病态的执着。高嬷嬷侍候他多年,自然深谙他的习惯。只认做他是嫌祠堂里的灰尘沾了手指,便匆匆去替他打水,又拿了块没用过的手巾。
将手在清水里浸泡了多时,何子岕又一丝不苟地搓着皂豆。终于拭干净了手,又习惯性地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衣衫。方想说话时,轻垂的睫毛又如蜻蜓点过潋滟的湖面,绝美的侧颜赛过谪仙。
若是何子岚在侧,自会发觉他这一刻神情有异。可惜高嬷嬷将他从小带到大,自始至终不曾留意到他说谎时有这样细小的动作。
何子岕立在月光下,谆谆嘱咐两个人道:“齐王这一阵追查得严,行踪时常覆盖到前头的密林,我一直叫小豆子在关注着。你们无事不要出庄,天黑了早早熄灯,能躲得过一时便躲过一时。余下的,等我回来再议。”
许长佑连连点头,依依不舍送了何子岕出门,又嘱咐了许多要他与瑞安结盟的话语。何子岕难得好脾气地耐着性子听完,再冲立在许长佑身后的高嬷嬷深深一揖,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:“嬷嬷,子岕去了。这些年连累嬷嬷吃了许多苦,您的情谊若这辈子还不上,还唯有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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