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零二章 翁婿(1/2)
黄怀谦苦苦一笑,指了指高几上的茶碗向苏世贤请茶,再无奈地说道:“我虽有疑惑,却不能单凭着我的鼻子便定了孙大人的乾坤。烦请苏大夫将此事转告陛下,请陛下时刻留心。咱们多试上几回,心里便有了数。”
依着半夏所说,芙蓉洲畔黑衣人如鬼魅一般,时常夜半出现,每每来去无踪。
而孙府里庭院深深,孙大人这些年抱病独居,等闲人不得入得他外院,也确实有销声匿迹几个时辰却不被旁人发现的可能。
神机百变,并非浪得虚名。若对方真是他们所猜测的那个人,黄怀谦与苏世贤都相信他有本事在两种身份间不停地转换。
亦或除去这两重身份,他还另有狡兔三窟的本领也未可知。
黄怀谦向苏世贤略一拱手,也不虚伪留客,只殷殷嘱托道:“请苏大夫务必尽快将消息传与陛下,待我腿脚略好,再去孙府一探究竟,务必弄个水落石出。”
苏世贤情知事情紧急,出得黄府也不回家,径直去乾清宫觐见李隆寿。
这一天奔波忙碌,苏世贤却感觉心里很有奔头。此时天近黄昏,他命马车匆匆而行,在正阳门前与瑞安的车驾不期而遇。
瑞安听得费嬷嬷禀报,苏世贤竟又冒雪入宫,心内十分诧异。她当即命人将苏世贤拦下,就着一秋打起的帘子叫苏世贤过来说话。
如今再瞧瑞安,苏世贤亦不觉得心上憋屈。放下从前一味媚涎的姿态,到变得不卑不亢。他踩着脚踏下了车,几步踱至瑞安面前,微微欠了欠身,含笑问道:“殿下如今是要回府么?”
瑞安被车帘半掩,只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应答。她居高临下望着苏世贤问道:“今日里落着雪,你不在府中御寒,如何这个时辰又跑进宫来?”
苏世贤温润地笑道:“在府里窝了半日,到不如出来赏赏雪。更想着梓琴嘱咐要替她看好陛下,便进来瞧一瞧乾清宫里的奴才可曾懈怠,也好叫梓琴安心。”
开口闭口将苏梓琴挂在嘴边,瑞安早习惯了苏世贤十余年如一日的模样。她唇角一勾,那丝笑容说不上是赞许还是讥讽,只浅语低笑道:“你到听梓琴的话,一直将她视若掌珠。”
苏世贤身着淡青色的斜襟狐皮外袍,领口与衣襟上以黑色出锋大毛点缀,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。他温雅地笑道:“咱们唯有这一个女儿,梓琴自然是世贤与殿下的掌上明珠,难道殿下不是这么想?”
车帘上垂落的明黄色璎珞将瑞安的面庞稍稍遮挡,苏世贤瞧不见她眼中那抹讳莫如深的笑意,只瞧见她唇边浓浓的潋滟中分明透着些不屑。
瑞安咯咯笑道:“本宫自然是这么想,可是母慈子孝,本是一个巴掌拍不响。也要梓琴安心听话,方能对得起本宫这份厚爱。”
苏世贤拿手拂去落在眉心的一片雪花,依旧和煦地笑道:“世贤却没想那么多,只要她一日唤我父亲,我便疼她一日,世贤窃以为这方是为人父母的根本。”
瑞安不欲同他争辩,命一秋将帘子放下,袅袅余音隔着厚厚的织锦帘子传出:“夫君,你今日这几句话很意思。若是梓琴听到,还不晓得怎样开心。”
眼望雪雾半卷,瑞安的车子绝尘而去,苏世贤微微躬身,依礼注目远送,转而露出抹轻蔑的笑容。
从前瞧着瑞安不将梓琴放在心上,苏世贤只以为天家情薄,后头才晓得这个女儿与瑞安和他根本毫无血脉的牵绊。
苏梓琴唤了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十余年母亲,她却只将苏梓琴做为笼络李隆寿的工具,便显得尤其可恶。而在苏世贤看来,养育之恩却比生育之恩更浩瀚无边。方才那几句话虽有敲打瑞安之嫌,却也是苏世贤的肺腑之语。
一环连着一环,瑞安总想通过这些互有联系的环扣维系她对旁人的操纵。
苏世贤本能地想到,在瑞安瞧来,既有自己对苏梓琴的舔犊情深,大约等到她发觉自己早便忤逆了她的本意,而站在她的对立面时,苏梓琴的身份便未尝不是她对自己最大的惩戒。
舒缓的笑容在苏世贤脸上绽开,那样从容而又宁静。
若有朝一日瑞安想拿这个事实真相瓦解父女二人坚若磐石的同盟,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苏世贤忽然迫切将瞧一瞧,待一切真相大白,瑞安面对他与苏梓琴的亲厚,该是一幅怎样不可置信的神情。
马车过了正阳门,便就泊在路旁。苏世贤踏着一地的落雪,择了竹间小径穿梭而行,被冷雪扑面时林间的幽僻并不令他觉得寒冷,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清爽。
李隆寿晚来无事,想着苏梓琴嘱咐他花雕酒暖胃,便命人煨了半小壶。
暖阁里刚刚摆了桌,御膳房送来新鲜的竹荪鲥鱼汤、鸡丝拌酸笋,家常一品豆腐羹,再配了几碟精致小菜,便是帝君简单的晚膳。
素日有苏梓琴在身畔红袖添香,李隆寿已经习惯。如今身旁少了一人,便觉得乾清宫里更添孤寂。他才端起了杯,便闻得苏世贤踏雪而至,不由露出抹笑意。
世人眼中抛妻弃女的薄情之人,因着爱屋及乌,到给了李隆寿些许的关怀。李隆寿只觉心间一暖,命人再摆一幅杯筷,另去御膳房添几道苏世贤爱吃的菜来,翁婿两个相对小酌。
南泥篆刻幽兰吐蕊的暖炉间添着上好的银丝霜炭,苏世贤命人架起铁罩子,烤了些切得薄如蝉翼的嫩五花,再洒了剁椒、茴香、酸果与白胡椒在上头,待闻得香气四溢,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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