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五章 一物降一物(6/8)
果然,她的右手是完好无损的。
她只伤了一只手,连上的药味道都和熏香的气味相近,这分明就是在弄伤自己时便想着要瞒住他,没准儿那伤药都是一早备好的。
祐樘苦笑一下。
他忽然想起中秋那晚他半夜猝然醒来,身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,他自己都惊奇不已。
难道,这和她的伤有关联?
他又回想起她方才和他说的话,慢慢推断出一种可能:乔儿要做的事应当是在特定的时刻和场地才能完成,并且需要她的血作辅助。或许,还需要那张家女儿的帮忙,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让他将她从碧云寺带来了。
那她要做的事又是什么呢?
祐樘想起她看着他时眼神里透出的患得患失,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。
她原本便是异世之人,或许真的有法子预知未至之事。
看她的样子,应该是事情已了,那么她已经知晓他的命数了?
她没有特别低落,也没有多么开心,那便说明境况不好不坏。
她这样奔波劳碌,苦心掩藏,他还那样误会她。
祐樘默然良久,忽然扬唇一笑,手指在她脸上温柔流连,眸光宛若蕴了融融暖阳的温软春水,缱绻温柔到骨子里。
他小心翼翼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,旋即又侧首附在她耳旁,嘴唇无声开合,用唇语道:“得妻若此,夫复何求。”
无论将来发生什么,无论能否逆天改命,他们总有彼此,如此便足够了。
三足的瑞兽香炉里无声地焚着清新幽蕴的玉华香,清淡的香气不断盘旋逸散开来,熏染了一室的恬静宁谧。
漪乔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。梦里画面纷杂,瞬息万变,有殷虹刺目的血,有森寒砭骨的缟素,还有肝肠寸断的哭喊。梦里的她是那样绝望无助,那种足以彻底摧毁她的恐怖情绪压迫得她连哭都哭不出来,仿佛灵魂都已经抽离,她被从里到外地整个掏空。
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堕入无边的黑暗时,忽然隐约听到有人连声轻唤她。
那熟悉的声音,仿若镌刻入魂灵深处的烙印,化作她永生不灭的执念,永世不忘。
漪乔一个激灵,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入目便是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,三月桃花般灼灼耀目,仿佛蕴藉了天地间所有的清华与柔煦。
她霎时神魂归位,不知怎的,鼻子一酸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她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瞬,然后一下子扑过去死死抱住了他。
“乔儿刚醒,哪来这么大的力气。”祐樘被她抱得有些透不过气,不由笑道。
漪乔趴在他肩头,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。她此刻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,汹汹然仿似决堤的洪水,不一会儿就把他肩头织绣的团龙纹样哭得洇湿了一大片。
祐樘眸光微动,伸臂回抱住她,轻轻地为她拍抚后背,哄孩子一样柔声安抚她。
感受到她害怕似的轻颤,他眸底涌起一抹复杂之色,手上的动作越加温柔。
未几,他含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:“做噩梦了?嗯?”
漪乔这边哭得下大雨一样,根本说不了话,只呜咽着点了点头,随即又收了收手臂。
她从昨晚开始便觉压抑得很,想大哭一场而不得。眼下被这惨绝人寰的梦境一刺激,便再也止不住地想痛快哭一场。
祐樘见她此刻竟是一身的蛮力,狠狠抱着他半分不肯松,好笑地道:“乔儿是不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……我又跑不了,况且……”他拖长了声音,俯首在她耳旁低声笑道:“一旁还有人呢,矜持点。”
漪乔睁开泪水涟涟的眼睛,转头一看,才发现原来宫人内侍和太医院的医官们都在。众人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,木桩一样杵在那里,一点声都不敢发。
纵使她脸皮再厚,此时也不由窘迫了一下。
她羞窘之下又赶忙鸵鸟一样趴回他肩头,抽噎几下之后,哑着嗓子低声道:“怎么站了满殿的人……”
“你未醒来,他们自然要侍应着。何况,我怎知乔儿一醒来就饿虎扑食一样拥住我不放,”他顺了顺她的发丝,抿唇一笑,“乔儿果然是属虎的。”
漪乔撅了撅嘴,作势要打他,然而这一动之下才豁然发现她的左手已经被仔细包扎了一番。
她面露讶异之色,随即想到可能是她昏睡期间被他看到了她手上的伤。
她正看着自己的手愣神,就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耳畔:“都说一孕傻三年,乔儿莫不是生了长哥儿后人也跟着变傻了,伤成那样也不好好包扎一下。”他见她偏过头不理他,于是笑着凑近她继续道:“手是为我伤的?嗯?”
她垂着眼眸不看他,半晌才低声道:“你少自恋……才不是。”
“唔,原本我还不确定,如今听乔儿这般说,想来确实被我猜中了,”他微微一笑,捧起她的手默然良久,才重新开口,“乔儿方才梦见什么了?”
漪乔压下纷乱的思绪,反手握住他的手,半真半假地道:“梦见你不理我了,头也不回地抛下我和孩子去了很远的地方。”
祐樘面上神情一滞,继而含笑拍了拍她的脸颊:“梦都是反的,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们——来,先把泪擦干净,瞧瞧你,都哭成花猫脸了……待会儿啊我就把长哥儿抱来,一起来看你的笑话……”他从一名宫女手中接过一条丝帕,仔细地为她拭掉脸上的泪迹。
漪乔看着他专注的神情,缄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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