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五十三章 报捷(1/2)
第七百五十三章 报捷
一杆十余丈高的旗杆轰然倒地,替天行道四个大字落了下来,落了地,便被一个恰巧经过的医官随手扯了去。那年轻医官翻弄了片刻,便如同仍垃圾般仍掉了,嘴里还含糊着念叨,织锦料子太滑了,不吸水,用来裹伤都嫌无用。
“棉布,寻些棉布来,裹伤用!”
那年轻医官登上一辆大车,嚷着道,周围正在清理战场的民壮,看着他领子上一道银线,一颗银豆不敢质疑,七手八脚在一个个大箱子中搜罗起来,不多时便翻出一件件崭新棉衣。嗤啦,那军医官毫不客气将棉衣剪开,撕碎,至午夜时二十里连营中,伤者惨叫呼痛声渐渐平息下来。
李季和斜靠在一块门板上,看着帐篷里数十伤者皆陷入熟睡,心中傲然,摸了摸红色镶白军服领子,将领子上一道银线,一颗银豆擦的铮亮。依辽东军制他是医职少校官,军阶极高,几乎与各营营官平级,地位崇高。李季和从未想到他一时少年意气,出关投军竟会做了官,还一路扶摇直上做了大官。
少校官,在辽镇军中已算是前途无量的中级将官了。
李季和心中估摸着他能做官,应是沾了祖父的余荫,他祖父是李时珍,南京名医,做过一任太医院院判的,却只做了一年便黯然离京,余生呕心沥血编著了一部药学巨著,本草纲目。这部本草纲目万历二十一年编成,万历二十年由父亲李建元进京献书,踌躇满志,欲为天下医者扬名。
当是时,万历神宗皇帝亲自批复,曰:“书留览,礼部知道。”
父亲踌躇满志留京半年,却并无下文,数次欲往礼部衙门打探,却苦无门路,若干年后更无下文了。父亲李建元只得黯然归乡,自筹本钱在南京刊印成书,发行天下,终其一生都在身体力行祖父的宏愿,却处处碰壁。若干年后父亲一腔热血渐渐冷了,终黯然接受了杂学,不登大雅之堂的定例。
医书算什么,算杂学,杂学如何能与儒学名教相提并论,荒谬!
然而就在前年,在南京第三次刊印发卖的本草纲目,却被一位贵人赏识了,出资刊行本草纲目五万册,替这部医学巨著在江南扬名,成全了一代名医李时珍的遗愿。这位贵人便是南京汉社掌门人,女中学士王月王夫人。王夫人,汉社,在江南好大名气,尽人皆知汉社,王月的背景来历。
李氏子孙也未曾想到,让本草纲目这部巨著扬名天下的,竟是一位关外军头。
李季和终是少年人心性,热血上头便收拾行装,拿了些盘缠往关外投军,报恩,于是便有了这个少校官职。父亲,叔父年前从南京动身,算算日子也该到了,李季和拍打着酸痛的小腿,心中砰砰乱跳,以王爷对本草纲目的重视,对李氏子孙的欣赏,李氏一脉要在辽东开枝散叶了么。
想着心事听见了一声痛呼,回过神来,竟是帐中一群女子笨手笨脚,将一个伤者弄疼了。
李季和长身而起,埋怨道:“不能轻一些么,活人也被你们弄死了。”
十余个年轻女子脸色刷的苍白,扑通跪地颤声求饶:“军爷饶命。”
“军爷开恩!”
十余个年纪相仿的女子跪地求饶,李季和倒心慌意乱了,颇有些尴尬。
摸摸鼻子,少年医官故做威严哼了一声:“留几个手脚麻利的照顾伤患,余下的,去煎药。”
十余女子慌忙磕了几个头,起身一礼,哆嗦着排着队出帐。李季和心中一软终是有些不忍,在心中恶毒的咒骂,都是好人家的女子却被贼寇糟蹋了,弄的人不人,鬼不鬼,多半要出家当姑子,将这些女子收留在军医队也算日行一善,总比出家当姑子强。放眼望去,伤患营中尽是妇人,童子,这便又行了一善。
至于那些受了伤的流寇,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流寇首领。
李季和心中恶毒的想着,早死早投胎,替这些恶人治伤么,少爷没那个闲工夫!
深夜,城墙上。
马城视野所及之处,满目疮痍,城外遗尸太多无法一一掩埋,便只能点火大量焚烧,弄的浓烟滚滚到处都是焦糊味。身侧,傅宗龙看着人间惨剧,潸然泪下,马城以下一众辽军将领却面无表情,心如铁石,辽镇将官心中柔软的那部分情感,早在长达十年的征战中生生抹除了,剩下的只有一颗坚韧的决死之心。
傅宗龙哭了一阵便昏睡过去,被随从手忙脚乱的架走。
城墙上,火把猎猎,便只剩下身穿大红军服,面无表情的一尊尊铁人,死一般寂静,那一尊尊钢铁浇铸的铁人高大,英武,默默注视着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火焰,将一具具妇人,老者,童子,青壮男女扭曲,狰狞的尸首吞噬。
良久,马城方沙哑道:“延绥镇那头是怎么说的?”
沉默,便只有倪元璐轻声答道:“催过数次了,辎重粮队正在渡河,明日午间,两千石杂粮,五百箱口粮可安抵天水。”
马城嘴唇动了几下,终平静道:“分些口粮,先赈济青壮。”
火把猎猎,鸦雀无声,倪元璐恭敬道:“遵令,下管省得,老弱,妇人,童子便只能再忍一忍。”
马城心中古井无波,心如铁石,心肠不硬便救不了这赤地千里的乱世甘陕,几十万张嘴等着吃饭,自关外运粮千里迢迢,补给后勤一时难以跟上,战争之难,难于上青天,非是人人传唱的风花雪月。困意袭来,正欲下城墙歇一歇,脚吓微微震动起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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